黄昏，看一条河流入海

到了海边，我们就想弃车奔跑

与海风一起，沿着海滩

奔腾的海浪

从遥远的海中央奔涌而来

一次又一次地奔赴沙滩，又退回海里

哗哗地唱着欢快自由的歌

向西南方向，奔跑——

海风变得急速，迎面而来

沙砾变得欢乐，与我们的步伐一起细语

云层变得亲近，与海鸥一起飞翔

夕阳变得温柔，把我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路遇不同肤色的人，奔跑，闲走，歇息或者垂钓

只是一个友好的微笑

什么都不需要说

大约1.5公里，跑到Besos河的入海口

目睹一条河流入海

海浪使劲地往河口冲

河流坚定地往海里注

对决，似乎是持久战

结局，合二为一

（2024年10月13日于巴塞罗那）

再见牵牛花

入冬的巴塞罗那

温和得像故乡的秋天

几度偶遇盛开的牵牛花

那本是冰冷坚硬的院墙

爬满绿叶和鲜花

变得生动温馨

牵牛花，儿时熟知的物种

是风带来的种子

还是菜园里与生俱来的存在

每年夏秋之际

藤蔓爬满篱笆和果树

长在菜地里的小苗

父亲锄草时就会将其铲除

而旁边的花苗，任其生长

小小的菜园

竹制的篱笆成了一堵天然的花墙

牵牛花，匍匐生长

或者借着篱笆和果树的枝条

爬到高处

不是借着别人的高枝炫耀自己

而是为孤傲冷峻的枝条送去浪漫和温暖

（2024年11月18日于巴塞罗那）

以奔跑的速度抵达

以奔跑的速度抵达

一池清水

如同母亲的灶台上一锅滚烫的沸水

饱含乡音与温情

糯米粉团在母亲的手中

一揉再揉，变小变圆变软

伴着细雪花

以奔跑的速度抵达圆心

父亲坐在灶前添着柴火

嗤嗤的火焰以飞奔的速度抵达

加热，升温……

木材燃烧的乐曲

只为浴火可以重生

一年中白昼最短，黑夜最长

日行南至，往北复返

我们的祖先制定二十四节气

斗转星移，冬至

该兴修水利，建设农田，积肥造肥……

（2024年12月17日于巴塞罗那）

归程

每次归程，都充满期待

早早地准备行李，安排工作

遥远的东方

有我的村庄，我的亲人

来自东方大地的召唤

是最强的力量

无惧万水千山，艰难险阻

从地中海之滨的晨曦

到江南丘陵的落日余晖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近三十个小时的旅途

回到家，见到母亲

一切疲劳

皆消

（2025年1月12日于浙江青田）

仰望杭城

梦醒时分，旭日升起

阳光穿越时空，穿越云雾

来自东方的光亮

来自星系的能量

来自宇宙的色彩

抵达杭城，抵达窗口，悦暖人心

东河是一条安静的河，绿色的河

河边绿树成荫

两岸健身绿道，可以让我尽情奔跑

一城数水

中河、贴沙河、运河和钱塘……

平行或者交错，有序奔流

而最爱，应是西湖

穿大街，走小巷

阅历都市繁华，感受人间烟火

橘黄的街灯下，热闹有方

西湖龙井为一座城市代言

那年偶遇满城桂花

馥郁的芳香让我一想再想

何时再来？

再来，已是寒冬

月圆之夜，仰望杭城

小时候，杭城是诗和远方

而现在，杭城即归来

（2025年1月15日于杭州）

三潭印月

几度光顾西湖，都在湖边徜徉

这次，跟母亲一起登上西湖游船

精美的画舫

浮于水上，托举千年历史人文

游于湖中，微波荡漾秀丽景观

杭城的姑娘讲述断桥情缘

讲述白堤长长，苏堤长长

为民造福，万古流芳

十五分钟的航程，直达小瀛洲

亭台楼榭，曲回多变

湖中湖，岛中岛，园中园

三座石塔端坐水中

测试湖泥淤积程度

湖水，石塔，圆洞，圆月

本是一项水利工程

却在天时地利之时

呈现三十几个月亮的奇观

穿小径，过九曲桥

竹径通幽，残荷留馨

母亲说

旅游，就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散步

（2025年1月17日于杭州）

断桥

小时候，父亲讲《白蛇传》的故事

那里有我最早听过的断桥

文字描述，云里雾里，抽象虚无

后来，跟母亲一起看电视剧《白娘子传奇》

有了声音和画面，有了绵长的故事情节

湖水清清，柳堤长长

小小的油纸伞撑起三月的雨花

撑起一片春光，一段情

从文字到影像

从荧屏到身临其境，或目睹夜西湖

或观西湖落日，或看西湖朝霞

西湖，像一本好书，百读不厌

母亲说，想去看断桥

断桥不断

白堤之上，绿草依旧，柳叶依稀

都说西湖最美的景观是阳春

而冬日，仍不减行人

（2025年1月17日于杭州）

看春晚

很多年没有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多年来，只是在一万公里之外

工作之余隔屏相望

回家过年成了一个奢侈的愿望

落在祖国的大地之上

围在母亲的身边

真真切切观看一场春晚

最深刻的节目是什么？

再现西湖美景三月天

白娘子传奇……

巳巳如意，生生不息

是蛇年春晚的主题

等待钟声响起的刹那

火树银花跨入新年

没有一处灯光比新年的烟花更明亮

引人注目，震耳欲聋

难忘今宵的歌唱了一年又一年

那时，没有手机，没有铺天盖地的信息

守候春晚，集体跨年

（2025年1月28日除夕之夜于浙江青田）

青山之上

常常有一种错觉

父亲并没有离开

总觉得他还健在

新年，我们爬上叶山岭

整理父亲坟头的花圈的残留架子

集中在一起，堆在那里

让时间和岁月慢慢腐化

砍去杂草，扫掉落叶

献上鲜花……

除此，我们还能为父亲做什么？

（2025年1月30日于浙江青田）

丈量

从来没有去想，叶山岭有多长

小脚丫丈量我的童年

每跨上一级台阶

就是登上一个新的高度

每走下一个台阶

就是向远方迈了一步

从来没有去想，瓯江到底有多长

竹排和帆船丈量水路的艰辛与甜蜜

八百里穿山越岭，直奔东海

润泽无数乡村与城镇

从来没有去想，街有多长

海有多宽，天有多高

从东海到地中海有多远

从括苍山脉到伊比利亚半岛有多远

我们拿什么去丈量

掏出手机，打开地图

有意无意地相信了导航

（2025年2月7日于浙江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