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那一片绯红的流霞 校园外的田野海一般空旷, 落霞的光线满天织着蝙蝠的翅膀, 远村醉倒在淡蓝色的炊烟里, 晚归的黄鹂轻轻地穿入堤上的柳巷。 沿着田间的小路,我独自倘佯, 瘦长的身影悠然地游进金黄的麦浪, 倘佯,倘佯,搂着寂寞与惆怅, 青春的花快要憔悴在生命的树上。 晚烟中迎面飘来一位芬芳的姑娘, 象一片绯红的流霞低低地巡荡, 秀美的长辫染着前面堰塘荷叶的清香, 流盼的眸子含来沙湖水----那天青色的两汪。 我曾几百次地将她打量, 在校园内那静谧的林荫道上, 她的芳名我不知道, 只是读熟了那张嫩红的面庞。 相遇了,我们的目光, 心头顿感一阵花蕾的般的膨胀, 我们的生活象古井中的死水。 心中有话,却隔着礼教与流言的网。 多么希望我们是乐园鸟, 我便能在丁香枝头将她追上, 筑一个温馨的小巢, 枕着凉风随柔枝轻轻摇荡。 近了,近了,他捧着书本 象捧着她洁白的灵魂, 双眼紧盯着它, 似乎不屑于将我打量。 飘过去了,一缕幽香,从我身旁, 我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对她倾诉衷肠, 只暗暗庆幸我们的影有两秒钟的重合, 这也足以让我在睡梦中飞向爱的天堂。 走过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将她凝望, 却见她也回眸送来秋波两汪, 跳荡,跳荡,我秋波灌醉的心脏, 我知道她的心也在想…… 远了,远了,我们各自孤独的影, 我心惆怅,她心怎样? 我期待着与她再会在绯红的黄昏, 更期待在蜜吻中共同嚼着玫瑰色的梦香。 命运时钟 我与你的命运 在时钟般的轮回中撞击 爱情长跑的环形道上 长针是我,短针是你 我追你时你不急 你追我时我已去 相遇,分离 分离,相遇 每一次重逢 岁月的年轮都增长了一圈 每一次分离 都剪落一段又甜又苦的回忆 呵,冥冥中是什么注定了 我们不同的速率 有相逢的机缘 无相随的运气 既如此,爱恋又是何必 却又无法逃避 在社会规范的表盘后面 命运的齿轮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隔着五千年文化的空间 我们只能怅然相望,以心相许 呵,生命的钟摆终有一天停止 但愿是在我们重逢的那一瞬息 对一个骷髅的访问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清浅的河边, 在萋萋绿草间闪着白光, 泥土塞满了你的颅腔, 那里曾经满装着奔腾的思想。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覆盖过你的是钢刷般的络腮胡须, 还是飘动红霞的秀丽面庞? 你生活在怎样的年代? 是英吉利的罪犯流放新大陆, 还是大清的子民远走他乡? 呵,你曾经是一个胚胎, 在母腹里孕育成长。 你或许有过兄弟姐妹, 爱情,那生命里的华彩乐章, 或许曾在你的胸中激荡, 你的脸上也许盖满了吻印, 然后就化作了儿女满堂。 现在你的爱人、亲人都到哪里去了? 只把你孤零零地留在这凄清的小河旁, 你的后裔也许绵延在这土地上, 而你承载着一部历史却悄然不响。 我知道我来自那有秦月汉关的远方, 却不知道我的白骨能不能返回故乡, 我知道我身上镌刻着一部移民史, 却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 一个未来的年轻人对我发出同样的询问, 凭吊感伤? 云卷云舒鹦鹉岛 题记:悉尼海湾内的鹦鹉岛 (Cockatoo Island) 过去是澳洲殖民地时期关押流放犯的监狱所在地,后来成为造船基地,现在是艺术展览馆聚集地和旅游胜地。 鹦鹉岛上见不着鹦鹉, 但见海鸥漫天飞舞, 就像澳大利亚这块土著人的祖地, 成了飘洋而来的白人的乐土。 历史在这里转弯, 是非曲直难说清楚。 这个国家把监狱打桩在这里, 打下一个国家大厦的基础, 铁门可以锁住囚徒的身体 却锁不住智慧和梦想。 从岛上那连接船坞的滑道, 国家的巨轮启程远航, 把文明运送到整片大陆。 荒芜之地有了满山牛羊, 城市筑起高楼,矿藏源源出土, 民主自由写入国家的法度, 四海人才纷至沓来络绎于途。 二百多个春秋寒暑, 火种在这里熄灭成古迹, 火苗已锻造出一个黄金国度。 漫步在小岛上, 我走过监狱,走过船坞, 面朝大海看云卷云舒, 在展览馆里阅览一个国家的艺术。 窗外草丛中, 海鸥在孵化新一代幼雏。 带着狗狗去流亡 ——题乌克兰难民照
 炮弹轰毁了家园, 你甚至来不及背上行囊, 却抱起了心爱的狗狗, 带牠一起去流亡, 因为牠也是生灵也是家人, 怎能让牠丧生战场。 丈夫拿起枪留守抵抗, 狗狗成了你唯一的依傍, 从前你给牠一个家, 在那美丽的第聂伯河旁; 今天牠给你一个家, 在颠沛流离的路上。 从此你们相依为命, 只为了那活下去的企望。 你们含着同样悲戚彷徨的目光, 茫然地望着前方。 前方是他乡, 可有你们一口粮一扇窗? 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在你们头上, 就是山一样碾压的力量, 一切的美好在瞬间粉碎, 只因为大人物们的玩火游戏。 狗狗不懂人世的险恶, 牠们的世界没有战争狂。 流亡的路也许很长很长, 何时才能返回那可爱的故乡? 那个人还在守望, 不论是在村庄还是在坟岗…… 薪传 当北京猿人敲打燧石的一刻, 便点燃了绵延千万年的中华文明之火, 这火种星星点点, 闪现在安阳殷墟、河姆渡遗址和西安半坡。 我们民族的文化从甲骨、钟鼎和竹简上 开始了伟大的跋涉。 横竖撇捺点提勾折…… 汉字里跳动着中华民族强劲的脉搏。 孔夫子的杏坛种下三千株桃李, 每一株桃李都是熊熊火炬薪传圣火, 屈原在汨罗江边的吟哦, 司马相如在汉宫的唱和, 杜甫在茅屋前的悲叹, 李白在蜀道上的高歌, 还有那感叹绿肥红瘦的李清照, 和那书写大江东去的苏东坡, 那都是智慧之光啊情感之火, 倾注在毛笔上谱写出华章, 把中华民族的潇洒气度尽情撒泼。 啊,点下去是毛笔, 举起来是火炬, 一代一代传递智慧的光明, 荡涤愚昧的污浊。 无数的王朝毁灭了, 无数的宫殿坍塌了, 只有文字和文化依然鲜活。 华人的骨肉遍布世界, 中文就是那连接骨肉的经络。 从孔子的私塾到全球的中文学校, 一个伟大民族在复兴的道路上 正把优秀文化的圣火薪传到每一个角落。 而我们承担着这伟大的职责, 无怨无悔,无休无止, 无尚光荣,无比快乐! 中西婚礼 当古罗马与大汉王朝遥相知晓, 就像牛郎与织女隔着迢迢银河远眺, 谁知彼此的子孙会在几千年后永结同好, 搭一座跨越千山万水的鹊桥。 上帝用男人的肋骨创造了女人, 于是男女都在把自己的另一半苦苦寻找, 爱情是那引路的蜜蜂, 便有了合为一体,开花结果,枝繁叶茂, 演一场最浪漫的故事, 把彼此当作手心里的宝。 教堂的钟声敲响, 牧师为一对新人祈祷, 新人在神的面前发誓, 要爱到天荒地老, 上帝也许在天上神秘微笑…… 镜子中的我 不记得从多大开始看到镜中的我, 也不记得镜中自己最初的模样是不是个婴儿。 也许就像我家的小狗面对镜子, 全然无视自己的形象,默然走过。 记忆中最初的印象是个系兜兜的幼童, 兜兜上残留的稀粥结成了硬壳, 冬天的两腮泛着高原红, 两道鼻涕流出长江黄河的气魄。 再后来是肩挎书包的少年, 白衬衫蓝裤子是标准的衣着。 转眼间,镜中闪过“狗崽子”的落魄 和知青屋内油灯下的岁月蹉跎。 再从意气风发的大学生, 到国外高楼大厦下的漂泊。 从青丝到华发初生, 一直以为镜中是自己真实的容貌, 有一天突然发现, 左边是右,右边是左, 看似真实的自己,其实颠倒了个, 被蒙蔽了一辈子, 到老才恍然大悟。 世界还有多少假象, 等待我们去揭破? 杂思 行走在清晨的繁华大街上, 看行人如织,熙熙攘攘, 摆摊的大声吆喝, 办公室白领族脚步匆忙, 警察驾着警车四处巡逻, 小学生成群走向学堂…… 我蓦然想到二百年后, 这所有的人都会在坟墓里静躺, 而现在都是暂时活着, 包括我自己的皮囊。 但也许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 观看前世的景象。 酒说 酒者,粮果之佳酿也,含天地之精华,汇古今之文化。兆先民收获之有余,始求精神之升华。酿酒乃技术之发轫,推杯系文明之滥觞。世间饮品多矣,惟酒令人陶醉,忘机于一时,神游乎天地。可独酌浇愁,可众饮尽欢。佯醉足谋社稷,真醉或失其邦。煌煌青史,无酒何彰?青铜酒器灿烂华夏,夜光酒杯源自西疆。曹操对酒当歌,叹人生几何;刘伶以醉为乐,视生死无谓;李白举杯邀月对影三人,苏轼把酒问天今夕何年;杜牧清明行旅寻杏花之酒村,羲之兰亭泛觞写千古之华章。
形为水,性如火,融刚柔于一体,铸诗文之灵魂。酒生诗,诗传酒,立诗酒之传统,化万代之学子。其色美,清若水晶,黄如琥珀,红似玛瑙,绿比翡翠;其味香,经年愈醇,千载尤芬,好酒开馆,不惧巷深;其类多,浓淡甜苦,各宜其属;其用广,可交友,可宴宾,可送礼,可私藏……
噫嘻乎,酒乃人类之宝,饮之者众,爱之者广,佑我族类,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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