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龟山岛

岛外有岛，鱼外有鱼，

欢喜外有欢喜。

浮云假装是灯塔的小姐姐，

多了点脾气，沉下脸后

才知道不过是娇嗔。

在这样暧昧的天气里，

火炮的榴弹只能含进

海嘴里，吹硫磺的仙气。

那么海眼呢？熏得麻麻的，

忘了自己也是景致：

还以为飘过来的新福丰

是一朵逃出暖房的蝴蝶兰。

神龟只管躺平，记不住

踩着牠玩耍过的是谁，

也不在乎肉身的波涛汹涌。

只有时间更懒洋洋，

还没晕就先吐出幽灵。

那么，就让风替代呼吸，

坚守一座岛的青涩——

包括在外，但远远不够。

虎林街

法镭沿夏天拐进

虎林街，刚哼起小曲，

却让草莓用万千媚眼

勾住了腰。「小心

我们的红唇！」有合唱

的火龙果也从晚霞

那边涌来，把法镭

一脸的夕阳抹得更艳。

每一片红玉西瓜瓤里

的激情，飞旋出法镭

迷失在十字路口，

一闪神，没上发条的

柳橙也挣脱了皮肤，

瓣瓣都吟唱起憋了

一生的小夜曲，唤醒

远处慵懒的美人蕉。

法镭在丛林中被蜜枣

击中味觉，迷狂，

便遇见释迦的新翠

亮出如来掌，法镭

一惊，却又听见

「小甜心呢？」酪梨

以南国口音浅笑出

黄昏的深不可测。

法镭躲进一颗蓝莓，

好像被星星含住，

变成一枚温润黏牙的

糖。有趣的是，

穿过巷子深处，就有

更多的葡萄等到

夜深，忘了曾经是

法镭的小心肝，还

痴痴瞪着眼睛，等待

明天的喧闹……

新年灯会指南

从黄昏就开始鲜艳起来，

到半夜还怎么得了。

更不用提，等到清晨

号角会有多不好意思。

都咯咯的叫个不停，让人

误以为鸡窝里从来没有

摆过生肖的流水席。

本来也飞不上天，

每一对彩虹般的翅膀

都只好挂上星星的糖果。

那么，就把霓裳羽衣

送给风中的可怜新娘吧：

她发甜的眼睛从来还没

跟软月亮比过谁更嗲。

不过，只要从蛋壳里钻出

脑袋来，再哆嗦的鸡鸣

也胜过银河里的天籁。

捕狒指南

是狒，还是匪？咦，

有几百年不见了！

野兽都爬上了101，

猎人们赛跑，追到了星星！

是狒，还是匪？一枪

就击穿了人类的基因！

城市便布满了森林——

野火攻心，喷出万古恨！

是狒，还是匪？一个异形

在镜像里迸裂成碎片！

智慧是一座滑梯，

我们享受自由坠落的嬉戏！

夜色里的石虎*

午夜，石虎爬上钟表商的床。

牠把末日的时针拨回昨天。

沿途，牠不搭理流浪狗，

也没瞥一眼板脸的月亮。

一只石虎绝望，正回到

无人的花园。牠的脚步

有露水滴答的回声。

牠沿着彻夜的暗香

把花瓣重新合拢。

一瞬间，斑纹划开了未来：

自由的忧郁，何等新鲜！

对于路人，牠无非是

稍大一些的野猫。只有牠自己

记得祖先是剑齿虎……

（*报载：石虎跑了！台北市立动物园证实「牠挖洞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