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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五年第一期
栏目主持:杨炼
主编:杨炼/轮值 唐晓渡 执行主编: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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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陳式森,主要從事行為藝術創作,亦寫詩。曾在日本洗碗,調酒,修路,修佛像。回香港後做設計,裝修,策展,現在是個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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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的诗 |
二零一九年六月十二 我不要和其他鮮花一起 凋謝,
我不要和別的光一起來到 黎明;
在灰燼和倒懸的淚珠 之間,
我的水不要與別的水一起 沉沒。
哀曲譜線......
每一杯酒,飲。 便見失落的切面 哀傷與追悔紛踏而至 而五月綻放開了石榴 流血如緬甸,緬甸。 在我死去的海岸 波濤想把骸骨帶返夢境 那遲鈍的星辰 而我自身的腐敗斬斷了春風! 強烈的臨終⋯⋯ 你飲,便見淚的切面 香港哀曲線譜。 恐懼徒勞地追截著少年 死者的遺容用碧波擊拍巖岸。
2021 年 5 月 11 日
在最後的春天裡
在最後的春天裡; 總是散去,雲和人 而靈床堆著經籍泥土 有蜂,有傷口 沈重的段落 是陰鬱的中提琴。 在最後的春天裡; 群蜂飛舞。 蜂鳴,將挖出的泥土存放。 骨頭!危機的碑片 岩塊和鐵,還有土, 以及水的阻力。
在最後的春天裡;
露出傷口。 哦!鳥啊,只有骨頭堆才算數! 寄存的雨如史無聲 而心,畫軸一般展開。 在最後的春天裡, 嶄新的特首說:「我,和我們」 預告春天的囚徒 明天將再被捕⋯⋯ 而山徑通向原野, 拔節的芒草在練習祈禱。
在最後的春天裡; 一顆落單的念珠遺置靈床。 昏死如同「相信」。 我的呼吸只是風的一部分; 虎斑是聖城的遺囑。 2022 年 5 月 11 日
而死者活着 死者活着,骨頭的筆畫凝血 集中的火焰在喉嚨低沉 火錯了嗎?在持續靜默之中。 書店空餘飄搖的招牌,熄火 遺言,緩慢了口供 解下鞋帶,我的灣仔 被逼脫下內褲,鷹眼凝神肛門 六月再一次出來, 從敵人擁塞的陣營中出來 帶着一腔青草,嶙峋往年 哦,痛苦有限一如海洋 臉上的覆土已經緩緩出青草; 驚惶的掠攫者划開了我 矜貴的喉嚨 死者活着,而生者死了。
2023 年 6 月 10 日
肇事者
餘燼,憐憫吧, 墜落的星辰半醒。 在世界的深遂中 純潔的塵埃獲得了遺忘。 燃燒的肇事者。 星辰,碎片叫喊着 策蘭說:“落雪, 彷彿你仍在沉睡。”
蜜蜂,終曲裡一個純粹的音符, 等待著更深的領會; 而骨灰漸漸平靜,繼續旅程。 請傾聽這肺腑語音; 花朵已經僵硬,
北京致命! 紅星二鍋頭已經冰鎮,警察美好! 人們應該與我一起讚頌暴政; 在被捕的一刻一起叫喊。
2023年7月4日 灣仔警署
暗中來的終是來了
暗中來的終是來了,
比如冬夜,疲憊
或者無端的自在。
黑暗裏看群山溫婉
聽拍岸唱誦黃州。 我當然想再一次在京都之巒 縱火痛哭出一個“妙”字! 叫你看老虎退步⋯⋯
萬仞之上一地淚珠; 叫你看六十年我還是經歷太少, 無辜的夜色自暴自棄成為寨城。
我當然想看
周庭把季節遷植到新的穹蒼; 叫你在放風之餘 暢想用手割酒割肉!噫!嗚呼 可你看,我們難為了警察 作供時把六月當作隆冬,昂尻。 六個月囚坐才約莫出暴政只能是春天,哦嗬⋯⋯ 綠意盎然繁花勃起⋯⋯ 我不幸的肝膽已無酒,只流血 可你看看足下:
香港腳是我們的腳。
2023 年 12 月 5 日晨
一時大意作於香港
就這樣
就這樣 在春節裡踐踏水仙濕潤的枝莖 重複的春夜,
貴重的沮喪。
就這樣 背負着沉重的玻璃飛行 出逃的淚珠痛,而且重。 蝴蝶潮濕。
就這樣 通往七樓的記憶失去了階梯; 新的疫苗獨自恐懼。
就這樣 在消防栓上痛飲, 孩子們離開前線, 流血的火。
就這樣 火中之栗沒有供出我們; 你失聲的歌在佛像前停留。
就這樣
灰燼灑落在我們的頭上, 警車穿過前年的日曆 追捕傷者。
就這樣 歡呼的人群中沒有看到孩子; 皇帝裸身出遊。 鮮花越來越沉。
就這樣 囚人用骨頭銘刻文字; 春天不准出版春天! 甲骨失言。
就這樣 在另一個春天裏 鏡子彌留, 不再期待美的凱旋。
就這樣 你在這一刻離開, 沒有你流血的大海 只是動盪的水。
2024 年春節
今天,由我來送死
今天,由我來送死 盛大的守夜,彌留者的祈禱。 磨擦着聲音的細節,抬頭呼吸, 蘇醒的獸破解了的沉默。
每一個字里骨頭都在呐喊! 不在的花朵深處 讓羊水流動,除了呼吸之外 我可以說的,只有那麼多。
驚蟄盲月的胸膛已洞開,
無知取代了我的呼吸。 我們悔意全無 雷,已經聾了。
在潮濕中燃燒我的信 燃燒我的呼吸我的號哭。 死的書!經書失去了信仰。 今天,由我來送死。
2024年3月9日 於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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