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第二期
栏目主持:姜涛
本期主编:   编辑部主任:
姜涛,1970年生于天津,1989年考入清华大学攻读生物医学工程专业,后弃工从文,200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获得博士学位,现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客座日本大学文理学部、台湾清华大学中文系,出版诗集《我们共同的美好生活》、《好消息》、《鸟经》,专著《公寓里的塔:1920年代中国的文学与青年》、《巴枯宁的手》、《新诗集与中国新诗的发生》、《图本徐志摩传》,编著《20世纪中国新诗总系》(第一卷)、《北大文学讲堂》、译著《现实主义的限制——革命时代的中国小说》等,曾获“刘丽安诗歌奖”、“全国优秀博士论文奖”、“王瑶学术奖优秀青年著作奖”、“唐弢青年文学研究奖”等。
姜涛
 

 

 

对“国际风格”的向往,曾是当代诗及批评的一个潜在动力。这不仅表现在特定外来语汇、观念、情感模式或夹生或熟稔的使用上,也表现为在普遍、共同人类情境中探讨问题的愿望。用一个朋友的玩笑话来说,就是在考虑自身问题之前,先绕道去想想东欧诗人关心的问题。作为一种反拨,对于“本地”的有意强调,从百年新诗的逻辑来看,也是一种常见的批评话语。1920年代初,闻一多推崇郭沫若《女神》具有“时代精神”以及“cosmopolitanism”一类全球化色彩的同时,就批评他严重缺乏“地方色彩”。这一批评立足于对“绝对地美的,是韵雅的”东方文化的执着,也潜在指向了某种“不在地”的抽象品质,“地方色彩”的缺乏意味着诗人的写作可能会脱离“今时”、“此地”,外在于具体的历史文化脉络。接续这一传统,当代诗中有关“地方性”的言说也由来已久,作为一种自我表彰的立场,甚至可以带来某种道德及美学上的优越感。但有一点却需要注意,那就是无论“江南”,抑或“边地”,即便生于斯、长于斯,往往也包含了诗人及批评家一厢情愿的符号化想象。如果执着于这些符号,“本地”反而会成为新的抽象,封闭感受与写作的活力,读者的阅读体验也随之会固化,变得软绵绵或硬邦邦,缺失了曲折入微的内在滋养和强劲的针对性。

《当代诗的“本地”与“心事”》这个小辑中的两篇文章,讨论的是范雪、古冈这两位近年来“令人瞩目的‘新诗人’”。一篇以诗人求学、漫游、求职的经历为线索,紧扣个人的情感、家庭、人际和社会观察的脉络,探讨在各种矛盾丛簇的生活漩涡中,“即便是块茎般的思想”如何转化为一种饱满、自然的情感饱满活力;另一篇关注的是诗人的私人书写,如何将“上海”从种种摩登想象中搭救出来的可能。在为这座城市“驱巫”的同时,古冈又以一个“职员”的眼光,赋予了其“地方志”式的幽深和坚硬。虽然“本地”与“心事”有别,但不采取当代批评习见的抽离与转化,而自觉“沉入”具体错综的“社会伦理版图”,这种共同的批评策略,或许蕴含了诗歌意识转换的契机。

《幸存者》上一辑诗论栏,晓宇兄依照“50后”到“80后”的年龄顺序,特意组织了一个诗人评论家的专辑。这一辑轮到我来编,想了想,干脆延续他的旧辙,再选几位90后诗歌才俊的文章,以显当代诗批评后续的活力。90后一代的诗歌写作早已蓬勃可观,在批评方面,其实也有相应的建树。这个小辑汇集的四位年轻诗人,批评风格和问题取径各不相同,或展开诗学与艺术的跨界思考,或细致读解自己敬重的诗人,但都能显出娴熟的细读和思辨能力,无论来往古今,还是出入中外,相关的知识积累也都较为完备。这意味着,要掌握当代诗批评的各种套路、知识、江湖切口,并驾轻就熟,对于学习与领悟能力极强的一代而言,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但批评的前途却不在这个方面,更不在同代或异代之间“排座次、吃果果”的惯常游戏,我更看重的,是这几篇批评文字体现的一种诚恳、专著的态度,以及能感受到的批评者自身呼吸、运思的深长,这或许才是批评的激情与美德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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