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 彭子蕴的诗 1、冥 借佛灯跌跌撞撞的萤烁, 婴儿目睹一切在卷轴溺亡, 再分娩于, 泪水,泪水,泪水。 我十四岁的时候躺在铁轨上哭泣,流紫红色的眼泪。 却没有一滴最终落到土地上,她们 铺陈如浴室瓷砖。 春天,站在第一百万个盐碱沙滩上, 只在试图找到死亡的原因。 山山河河眼看我唯一的国度没有净土,我钻入自己内部。 远处有一只蚁在黑夜打孔, 而星座醉酒。 寻找也就中途放弃,回家煮饭, 可能死亡只会在饭碗的背面叮咚作响。 再后来唯一的梦境里涓滴彩色糖精在她脸上落下, 实则是我在落泪 还是千年路上最后一盏佛灯的灯油 也陨落,也冷却。 延续过往的一切只能是最无助的悲剧: 比肩太阳的神走入伟大的黑色 因殉道而狂喜 心脏与双手同时滚烫,于是我被灼烧, 于是主动脱逃前, 熙熙攘攘 我们骨骸都烂在甜味素里。 不陷入干涩有一万种不同的行动模型, 最轻松不过折叠起星座的脏器。 我的血管僵直, 一边是海洋,另一边是陆地, 当世界密封, 我要把泪水针针缝入你。 我终把每一颗心脏放手回归黑色王国, 奔腾于嘶哑中他们 笑中含泪。 只有一双惊恐眼睛在水底不陷入黑色, 一只是安眠,另一只是复活。 2、青山曲 雪落,大雪。 迷蒙的一切都静止在年少山脊的心中。 白色从此止不住悲鸣。 旅客过,晶莹飞速消却, 青山于茫然,记住寒蛰的细细声语, 抓紧蝉蜕作新的躯体。 仅作杂草的万千灵肉里, 寒星指引清水东流。 流逝的一切不会再被老者挂在嘴边, 年迈的尘粒早散天涯。 最宏大的山脉铺排,生生死死,缓慢改变世界的骨骼。 只一小撇顽固石头: 海升过降过,那山脊都不动声色。 梦境灰白,芦苇牵丝,凉气坠落,像他曾经看见过的雪。 雪不再落。春回,暖春。 青山曲, 花鸟狰狞掩不住极寒。 3、相隔浅水湾* 这座小镇再次入了深夜, 鸟雀如树木般沉昏。 无声的歌者又开始唱: 若真是活在天地扣合成的空间 为何不足以让人念出张扬的字句, 让细小却相爱的意象相连。 这座小镇再次点起了昏黄的油灯, 我在角落不觉睡去。 而你站在一派繁华里, 总是不喜欢喧嚣的人群。 梦中,我站在最大的广场中间 呼告你的名字,我的名字。 而你,以枯叶作信笺。 接着写信,以风寄出 笔落时聆听影子相撞的声音。 纵使现在,我们的世界只有一个小镇这么大, 我也曾将所有诗篇在昏黄中幻化作人影—— 翩翩的路灯光环,散乱的故事和翻过太多遍的诗集。 等待着邂逅远方的日月, 她们定能接受这份厚礼。 而你在秋叶上作的无数独白, 涂抹了象形文字和无声的万语千言, 或许有一日我也会诵读,只给墙上裂缝听。 幸甚至哉,你走过的路上洒满我灵魂的碎片, 我走过的路上皆是你正邪两赋的倒影。 纵使我们的世界如此狭窄, 但港口已经停靠了几万只湛蓝的帆船。 纵使我们的世界的天空低垂, 在分离之时,也要抬起头望彼此双眼。 至那时—— 就让我们不仅为彼此哭泣, 不仅为对方披上新生的光。 就让流转的太快的星斗刻上我的文字, 就让曾经瞬间的猜忌也永远消亡。 就让人海中认出对方后的对视无所顾忌, 就让自由的笛声永恒地荡在这片广场。 既然离别是唯一一次看见你容颜, 那就让相隔浅水湾的道别成为这小镇留给我的所有, 那海水的碎金在清澈中连成一片。 就让所有信笺伴随日光丛远方归来—— 就让那一瞬间,你站在岸上挥手, 眼中有大海和太阳的色彩。 *浅水湾:张爱玲《倾城之恋》中白流苏与范柳原暂居的酒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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