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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四年第二期
栏目主持:赵小北
本期主编:杨炼 编辑部主任: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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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子,1974年生,浙江嘉善人。诗歌作品先后被翻译成英语、德语、丹麦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韩语等。2016年磨铁诗歌奖年度十佳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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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子的诗 |
等太阳降下来 下午 我坐在讲台前监考 其实我并没有 看下面坐着的学生 而是一直在看 窗外的太阳 我等它慢慢降下来 降到和我平行 它就从窗户外照进来 照在我身上 给我涂上一层金黄色 这就到了收卷的时候 孩子们 我祝愿你们 前程似锦 但是 现在都给我停笔 捷克和斯洛伐克 捷克是一个国家 斯洛伐克是另一个国家 捷克斯洛伐克又是一个国家 昨晚的欧洲杯上 我看了斯洛伐克队的比赛 过两天可以看到 捷克队的比赛 很久以前 我还看过捷克斯洛伐克队的比赛 捷克和斯洛伐克也许会在淘汰赛上相遇 但这两个国家 从来都没有机会 与捷克斯洛伐克踢一场足球赛 手枪 我从握紧的拳头中 伸出食指和大拇指 做成一把手枪 指着面前的狗 狗不知道这是一把手枪 它把鼻子凑过来 闻了闻 接着用头顶着我的食指 这样我只能 把其他三根手指 全部摊开 抚摸它的头 辽阔 一个浙江人 给一个重庆人 打电话 “吃晚饭了没?” 重庆人看着 西边的太阳 回答 “早着呢!” 而此刻 这个浙江人 看到一轮明月 正从东边升起 魔力 小区门外路边 一辆没了反光镜的车 占着一个车位 停了一两年 车身上落满了灰 听说有人多次 向交管部门反映 这辆车 依然一直停在哪儿 有一天我看到 车身的灰尘上被人 用手指写了 “自由”两个字 这辆车获得了某种魔力 在几天后 自己蒸发了 老狗 它九岁了 晚上带它去公园 溜了一圈 回来喝了很多水 到了半夜它又过来 把头搁在我腿上 求我 我以为它又要尿了 就带它去了露台 没想到它只是 对着黑夜看了会儿风景 就进来了 看见 你看见 对面阳台 晾着的 两件衣服 手牵着手 风怎么吹 也不松手 你看不见 一枚小夹子 夹住了 两只袖口 不让它们 被风吹散 童年的月光 抓黄鳝的人 昼伏夜出 但他的皮肤黝黑 他说月光晒的 比日晒还厉害 我将信将疑 他笑笑不说话 脱掉了他的白背心 露出白皙的皮肤 和他的手臂、脖子 形成强烈对比 抓黄鳝的人 赤身站在月光下 像穿了一件 白色背心 深秋 站在露台 阵阵桂花香 飘来 有点浓 总得来说 让人感觉愉快 突然又想到 这香味来自 和我有仇的邻居 栽的两棵桂花树 我想是否应该 原谅他了 水仙 种水仙时 不小心切掉了一个芽头 连忙说了一句“对不起” 现在剩下的芽 都抽出叶子开了花 有十八朵 她们齐声说 “没关系!” 广场 路过一个广场 很多人在跳舞 舞曲欢快 但歌词却很悲伤 我向来不接受 这样的艺术理论 形式和内容 怎么能不一致 广场很大 我踱步穿过它 当我走到尽头 突然发现 我也是在悲伤中 跳着欢快的舞步 我有一个问题 明天要见到一个 几年没见的朋友 他有一把 长长的大胡子 飘在胸前 我准备一见面 就问他一个问题 戴口罩的这三年 “你的胡子 是收在口罩里面 还是伸到 口罩外面?” 二句三年得 我妈经常说 谁都不是好东西 疫情之后 她完善了这个表述 “一些有症状 一些属于无症状” 飞蚊症 以为那是蚊子 其实是 眼睛里的影子 以为那是影子 却飞过来 吸我的血 疯子 疯子在阳光下 用棍子敲打 自己的影子 打一下 他就哀叫一下 又哈哈大笑 来回切换 挨打者和打手 两种身份 有时 打手嫌挨打的 叫得不够惨 就朝自己脑袋 狠狠来一棍 哇哇大叫几声 又对着影子 得意地说 这下够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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