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二年第一期
栏目主持:老风
本期主编:唐晓渡   编辑部主任:田庄
田凌云,女,1997年生于陕西。诗歌见《十月》《西部》《扬子江诗刊》《绿风》《星星》等刊。参加第八届十月诗会;第十九届《散文诗》杂志全国散文诗笔会;第二届《星星》全国青年散文诗笔会等。获第三届陕西青年文学奖等。著有诗集《白色焰火》。
田凌云散文诗选
 

双层记忆(组章)


金色清晨



一只幻觉的鸟飞到我的窗前——
我触碰它,用真实的手指,把血液汇聚于指尖一点,身体气球般轻盈,大脑和思考都在这唯一的手指中。
它突然扩大身体,羽毛似湖泊般的巨扇,抚摸我的脸颊,给予我具体的温度,仿佛一个母亲,在安慰它刚刚从孤独的囹圄中解救出来的孩子,注视是唯一有效的声音,背后尽是灿烂绽放、只为二人所见的烟花。
我看着它,试图用意识跟它说话,并命令天空在此刻洒下一些各不相同的脸——哭的、笑的、慈悲的、优雅的、美丽的,加剧这场童话世界的诞生。我们的灵魂在另外的地球上——奔跑、尖叫、跳舞、云端上喝酒、和上帝对话。
一只幻觉的鸟,从开始时的全身是水到离开时的全身是火,从淹没我的爱中到灼伤我的爱中,都只为拼凑我的完整。
而这一小块完整或许意味着整个人类那么一丝丝无人察觉的巨大进步。


生日舞会


24岁在炫彩的大厅里展开……
长辈们唱着生日快乐歌,目光温柔的注视我的方向,如汩汩清泉从我心间流淌,话筒似小型火箭,直接发射进入我心头的天空,瞬间破掉那张惆怅的大网,无数的彩色花瓣从天空中不断飘落,从我思想的灰色镜子里飘落。
一个男士握住我的手,命令我舞动裙摆,和他尽情跳舞,带着微醺的酒意,我们忘记了所有身份的桎梏,像两只蝴蝶在那里舞动、飞翔,大地是我们广阔的天空,是天空中无边的草原,接纳着真诚而可爱的我们。
蛋糕在桌子上静看,仿佛也成了微笑的样子,奶油上坐着的小鹿眯着它的眼睛,看几个中年男人和女人在那里高歌、跳舞,为人们得到短暂的自由而欣慰,通身变得更加粉红,像一只神鹿正跟着一个隐形的仙人被神水所净化,美好如异形的菩提。
我鼓起肚子,站在想象的草原上用力的唱歌,底气十足的发送高音音波,把我23岁一年的心情,全部表达在了一个音节、一句歌词和一首无比动情的音乐中。
为此,那一刻我是立体的,无论曾经是否被生活压扁过。


双层记忆


用三站路程回望我前世的今生。
我坐在记忆大巴的二层,一些具体的人退潮般消失,为我留下感觉的舞台。
一种广播声适时响起,我等着它播报我的命运,内容让我不动声色的颤栗,从而刻入我浮出水面的真相的露珠。
我的肉体只是我的心脏,双层大巴是我隐形的肚子,我用冰冷的坚硬之门关闭它,里面装满纯洁的人间。
这个冬天,我将成为我的想象——一种罕见的怪物之美,穿梭在无人过问的世间。
用天空之脸向大地吹着温暖的歌,燃烧鲜艳的舞裙。


在冷风中等车


寒风逆流而上我的身体,我在空气之缝中看到生存之眼发出巨光。
一排排人体树木整齐的站在路边,巨黑奏乐,发抖的心飘荡在身体的王国内,寻找落寞到消失的栖息地。
多人打着电话,向家人报着自己的地理和时间,情绪的羽毛从身体的表皮脱落,高贵的文字适时残酷的升起,唤醒自己体内积攒多年的甘泉。
我站在其中两颗人形树之间,低头看自己闭嘴的影子,它已提前代替身体的真相回答生存的坚忍——一种生活的宿命,里面包含精神之鼓的无言反抗。
冷,不代表冬天。正如颜色不代表存在。我们只是活着,虚无也并不是本质。
生命之暖车终究会来到我们身边,将我们的心灵载走,穿梭在金色的云端里。
我知道,此刻的一切皆是命运之境反射的虚幻。


深夜的影子


一个人走在街上,寒风刮过我的世界之脸,红苕的热度如人心顽强,一切让冬天惭愧。
影子在哆嗦中虚晃,一些死去的墙壁依然站立,为它扶起自己体内疲惫的尊严,放于路灯之下,照亮它用黑夜清洗已久的消失的五官。
万物的喧嚣走进自己的影子,看清里面的具体,部分幸运之光斜插而进真诚的四肢,而缺乏让一切更加可贵,人世的大流总有真理的支撑,如被人遗忘的深海的珍珠。
影子在光的注射中饱满,成为瞬间的永恒。
它将灿烂,带着逝去的废纸箱,里面装满巨大的爱与轻盈的恨,如此刻的风轻松的穿过我的脸,在里面留下无限的水晶。
骑着海做的马奔跑在无边的云层中。


父爱的重量


父亲开着他的车把我载到空旷地带,然后亲手把他的驯服的“马”交到我的手中。
前方是一片无人区,阳光洒到我和父亲的脸上,像缪斯女神在同时用她的双掌抚摸我们,发动机在嘶吼,意味着意识逐渐清醒,在适应它突然到来的新主人——
父亲像往常一样沉默,训练我的应变能力,他把“马”完全交由我控制,把他的生命完全交到我的手中,即便是在我急转弯的一刻令他脸色惊变仿佛跟死神瞬间靠近,但他仍命令自己迅速平静下来,用属于男人的那个巨大的强心脏以助我稚嫩的成长。
我知道,父亲对我的爱一直在沉默的心头汹涌的流淌,如我对他亦是——
我们同时坐在车上,我握着方向盘像是父亲在握着我,两颗心突然靠近,没有任何理由的消释掉了往日的争吵和不悦,亲情的血是突破一切死结的钥匙,因向对方奉献自己而成为更有温度的、完整的自我。
路空的像是悬崖上的哀愁,但我们的心此刻盛满了诸多绚丽的色彩。
在那里永恒的发光。


母亲的眼睛


五十岁的母亲依然有一双干净的眼睛,用淳朴的心态烹饪的不老的青春。
在风车之路下,她孩子般呼喊我,向我分享简单的喜悦,有时跳舞、有时转动那双仿佛从未经历世事的小鹿般的大眼,那眼睛不用任何语言就使人感动——
灵动的眼睛刻在我心底深处,在必要时给我力量,为我注入最新鲜的血液,从而使沮丧总成为短暂的溺水,疼痛被一双眼睛始终治愈着,如最好的语言,像一望到底的、碧蓝色的湖水,里面游着几条可爱调皮的小鱼。
长久以来,我知道母亲是刻意为我展示那双干净的眼睛,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相信人间,始终对生活保持初心般的热爱,可她从不说出口,只是一直向我睁着那双没有任何杂质、在当今社会已经非常稀少的眼睛。
我知道她很累,但那双朴素的眼睛已成为了她的习惯、象征和对于喧嚣时代最后的宣言。
她其实比任何人聪明,这个秘密始终只有我知道。因那一双永不变质的、朴素又闪耀的眼睛。
站在远处看她,仿佛就像一个人海中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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