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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二年第一期
栏目主持:草树
本期主编:唐晓渡 编辑部主任: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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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亮,诗人、学者。著有诗集《三棱镜》(合集,1984)、《独翔之船》(1992)、《狂暴的边界》(2004)、《将骰子掷向大海》(2013)、《冈仁波齐》(2016)《浑天仪》(2017)等。诗集《将骰子掷向大海》获首届“中国屈原诗歌奖”银奖,组诗《长江》获2019年头条诗人奖,小长诗《上海》获第二届“江南诗歌奖”,并被评为名人堂“2018年度中国十大诗人”。诗歌翻译成英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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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亮诗选 |
毒风景
景物并不残缺,只是眼睛残缺。
不完美:一边荒芜、一边雕刻,
被切割的道路,成为无端之弦,
可乐瓶、椰汁罐、蛇皮、输变电塔,
令荒漠自愧弗如,赶紧淡出。
凋敝的农业拼不成一片稻田,
果园里只有包裹严密的忧伤柚子,
文胸-短裤与蓝色口罩交谈,
进士旗杆在旧戏台投下影子。
而,太多的钱与口号流过
涂鸦的新农村、抽水机埠。
美丽乡间如同病叶,脆黑、枯黄,
按下快门之前须剪裁,还得虚化。
风景,是被风毁坏的景;
不是风,是浮夸的剪刀。
2020年11月22日,高铁上
我确信
我确信,有人在我的体内指挥行动
因我时常无故坐起,四处走动
做无目的的事,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神探也难以搜集的行动证据)
不是夜游:眼前有阳光射入窗内
光芒具备刚造字那会儿的新颖
也并非被异性的身体所吸引
令我成为力比多型饿狼,永不餍足
不,我确信有人引导着我
在一个无意识的高贵区域
那不是“另一个人”,不是所爱者
是神。是巫。是对峙的自己。
很可能那一刻我是神-人-巫的混合体
低低的,吹响了盲动主义的号角
2020年11月15日,杭州
时间的佯攻
滴答。他藐视时间,无视钟表刻度。
当他深夜醒来发现只睡了一个小时,
不禁懊恼至极。身体被时间攻陷——
一只黑猫抬头窃笑:“谁是赢家?”
楼上住着一对老年夫妇,他们——
穿着旧皮鞋走来走去,如同弹奏练习曲,
鞋底的铁钉如刻薄有灵感的指尖,
不断敲打他,让他再次进入噩梦。
浴室漏水,使他想起公元前339年的苏格拉底:
矮胖而胆怯,在精神战场上却是个非凡勇士,
一杯毒酒打翻在尸体边上,汨汨流淌——
2020年9月24日,杭州
无以名之
凡是能描述的,都不是暗物质。
命名是园丁的任务,但他记不住名字。
没有爆裂的子弹都不会留在记忆中。
没有经历过活着的死,就没有真正的欢爱。
没有在一行字里诞生出恋人、劫掠与下落的,
就不是可以放到长城与砖头并列的小说,
街上走过的女人,她们的乳房都有金属感;
而男人,就是酒、廊柱与幻觉的混合。
到过蓬莱的人都成为注册仙人,
拥有现实的美眷,眼睛如兰蔻。
半夜醒来的疼痛是数字的还是几何的
决定了一个人最近的未来。
出现梦中的是船还是滑板,玫瑰还是丁香,
可以判断一个人——
遇到海还是大理石,
玻璃还是空气,拳击还是握手。
2020年9月27日,杭州
一个被时间拐卖的人
你,一再消失在僻静的街角,
每次归来,都带上神秘的笑容。
一百次折回是一百次鬼魂附体,
反现实的魑魅经常复制现实;
你没有身份证,一个被时间拐卖的人。
白昼的黑孩子,午夜的白孩子。
你操劳,从事精神的海外贸易,
创造了显著顺差,却两手空空。
哦!一阵风从海岬那边掠过,
信天翁被鲨鱼吃掉,世界奇闻;
你从不举起大海,一个巨型青铜器。
大雅久不作,这次你消失得太久,
重现时请吟诵乐府诗,并留下足迹
作为存在的证明,或曰传奇的线索。
请说说你救赎之前的遭遇,
无论是遭受鞭挞或被转卖。
如何一次次逃脱,又怎么
重新被缚,仿佛一个新普罗米修斯?
请告诉我,时间怎么虐待你
或者恰好相反?
2020年11月12日,上海
北方农具
——在民俗博物馆
我不知道那些北方农具,
会给人带来怎样的悲哀!
田野。河岸。红砖墙。
我察觉不到太多哀愁,
如果有,也是另一种。
高粱地旁,甜菜与艾蒿交错,
一条弯曲的道路又长又黑,
麦地的立体主义,金黄色的投掷。
北方农具有着锐利的线条,
没有耕牛,几无悲哀可言。
劳动改变了形式,保留光芒的边缘。
北方农具是孤独的,靠墙站着。
星星成为古老事物的肚脐,
天空散发出一种清芬的
肉欲,光芒呈现圆弧形。
松柏之后必然是性的霜雪,
干净的欲望,占有的美感。
那些北方农具,它们都有
《尔雅》般的古奥名称。
2021年6月19日
独语之冰
水因羞愧而自尽,化身为冰,如梁祝
以人身化蝶,让躯壳去挣脱灵魂。
水也转世。佛陀会否说,世界就是时间的面相?
冰,就是修炼之后又经时间加持的水,
淬火的铁,冻坏的石头,风的重锤。
它们停止波动,取消涟漪,不再溢出。
光不再映照人们,世界在寒潮之后毋须动摇。
没有人能看见水怎么成为冰。是的。
只知道那道流动的反光不仅变硬,也不再透明;
水泊不再言谈,盲人浑浊的灰色眼珠。
沉默,有时是一种命运。
拳头高于天空,结局如远山。
2021年
伊莎多拉·邓肯
1
光焰吞没了帕特农神庙,此刻
伊莎多拉·邓肯依然站立——
长时间,她就是那根多立斯式希腊圆柱,
是神庙本身。伊莎多拉
这时丧失了舞蹈的能力。
她不是舞者,而是赤足、宽袍的诗人,
她试图起舞并没有成功。
因为先哲的凝视,一个柏拉图式“全视者”的
注视,她无法起舞如常,如大海,
如蜜蜂与花朵。新的启示来临之前
她不能舞蹈。
2
之前,伊莎多拉·邓肯乘坐小渔船,
航行于爱奥尼亚海,如同萨福,任性而赤裸。
在大街上手持桂树枝引领马车
前行,女诗人具备着品达遗风。
何至于此。伊莎多拉干脆跳入亚斯普罗普达玛斯河
接受洗礼,人们不能分辨她的泳姿与舞姿。
之前,伊莎多拉只是边走边舞,
用脚掌,以肌肤与感官,亲历希腊。
迷迭香与琥珀,宁静之姿。
离开河流与悬崖,来到“铁的母亲”之地。
之前,只是目睹阿伽门农的剑刃,一个伟大的幻影:
“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外国的君王
趴在地上张着嘴向我欢呼;
也不要在路上铺上绒毡引起嫉妒心”。
3
光线渐次消退,月亮尚未升起。
伊莎多拉在帕特农神庙伫立了23个世纪。
哦,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空间
互为映衬,狂欢就此开始。
三个小时等于有限的永恒,
伊莎多拉站立着,一动不动——
出神,沉思,无视君王般傲慢的时间。
海在远处,奥林匹斯山离得更远。
心如麋鹿而手臂如桦树枝,
指尖的风,被激情邀约的乳房。
伊莎多拉,就在广场上凝视自己的
影子,开始旋转,心性如熔岩。
4
伊莎多拉觉得,以往就如同一件颜色混杂的衣裳,
此刻正慢慢从她身上脱离。
她觉得自己从未真正活过,
只有在这纯粹的美感时刻。
另一个“我”,透过她的世界之薄纱隐约可见。
伊莎多拉·邓肯就在神的面前
起舞:弯曲的手指,指向所有的方向,
脖子后仰直到不能再后仰,
天空在下降,脊椎如同狂风中的树干。
一个转身,一次返乡的航行,
一个屈膝之姿,就是一个佯谬,
一个跳跃,就是一次对视觉形式的成功逃脱。
伊莎多拉·邓肯,帕特农神庙,舞蹈:
三个共生的事物。
伊莎多拉·邓肯,你是凝视的“前存在”。
律动,身姿,图尼克舞裙,自由的序言。
Isadora Duncan,你名字的
每一个字母都在舞蹈。
五行诗(10首)
1
是雪山,也是冰川,
几缕阳光泄露了造物主天机。
鹰在上空,群山扭结,
时间在神的俯瞰中延展,
江河隐匿,牦牛移动,人迎风而立。
2
混沌于刹那建立新秩序。
“无穷动”中的无限静谧,
象征如此魔幻,世界始终镇定——
水与火搏斗,英雄与恶魔对峙,预言刺穿未来。
刹那,佛指触碰曼陀罗。
3
鸟的红色负片。
曾母暗沙的骨骼。
高粱地飞翔。烈酒被点燃。
红珊瑚,暗色海水。
祭坛狂风撕扯大祭司红袍。
4
是谁在召唤鱼群?
是谁与公牛嬉戏,抖动一块红布?
又是谁,在炼狱中让女巫歌唱?
黑色未知与红色事物
来回逡巡,彼此穿越。
5
将一件舞衣抛出,
将一百件舞衣抛出。
一件舞衣飞成一百件舞衣,
一百种红色套住一种黄色。
舞衣在裸舞,人在仪式中。
6
有一个瞬间叫魔幻,
有一种人叫彩衣吹笛人。
水沿着山岩滴落,悬垂。
火循着树木攀援,扫荡。
梦幻之后是山水、人物与建筑。
7
岩洞里的浮游物、娃娃鱼。
黑暗里的绿色,闪着荧光。
与池塘的神秘有何不同——
天空之下,岩洞之中,
空中幽冥,水面黝暗。
8
绿叶是潮湿的,
蚱蜢是清凉的。
区别,仅仅是感觉之异,
绿色的心是一样的。
大风中,它们都绝望地唱歌。
9
珠峰不冷。南极不冷。冷,储满能量。
人的眼神漠然,命运从不开口。
诗不冷。人工智能冷。水不冷。火冷。
乡村不冷。城市的水泥与玻璃冷。
一支蓝色的旋律,回旋之冷。
10
水中杂技。身体如水滴分开,
或聚合。光与电来自天外,
神话书写者运用肢体之魅,
因为,语言如此苍白无力。
抓空的悬念,出乎意料地逆转。
2021年
玉树在上
我是个生活在大地构造第三阶梯的人,
汉语的肺活量巨大,
却窒息于尕朵觉吾雪峰,
——因我词穷。
玉树,犹如庙宇中央
如来佛唇角一颗不甚明显的
朱砂痣。
江河之源,语言之源,思之源。
源初事物需要终生仰视。
玉树在上,格萨尔王在上,
雪豹与白唇鹿在上,
无人区诞生“有”。
黑色母牦牛
头顶落日走向巴塘草原。
2021年
起诉书虫,它吞吃了贺拉斯诗集里的许多拉丁字母*
后摇篮本。拉丁语。1519年出版的贺拉斯诗集。
全真皮精装大十六开,五层
竹节背,封面封底烫金压花。
书页有破损和开裂,留下少许字迹,
收藏记录、批注与即兴文字。
500年来,书虫孜孜不倦地吃感性的句子,
关键字。留下的空洞,如此惊人地
均匀,带几何状,神秘的规律。
比如,“时而在葱绿的野草莓树下安卧,
时而倾听呢喃的神圣泉水”
凡是柔软的、有色的、宁静的地方,
湿润之处、低声之语,都被它吃掉。
而对“号角齐鸣”“军营”“喇叭”“战争”这些词,
书虫避之唯恐不及。在“母亲诅咒它”
字样下,书虫留下足迹,草蛇灰线。
进入如下段落,更不放过:
“……寒冷的天空底下,
猎人守候终夜,娇妻抛一边,
每当鹿被忠诚的狗发现,抑或
玛律西野猪挣破了细密的猎网。”
这书虫,也够意思的:亲了一次“娇妻”的肩胛,
咬住“鹿”不放,而对“狗”只能远视眈眈,
二话不说,在“野猪”的眼角亵弄了一下。
然后冲破封锁线,逃脱了命运的猎网,
它,比诗集作者多活了好些年。
贺拉斯啊,后人说,你的诗歌
比青铜更恒久,比皇家金字塔更巍峨,
欧洲文学的纪念碑,古罗马的浮世绘。
可你遭受了书虫啃食的厄运,它就像
“农夫,高兴地以三步舞蹈复仇,
踢可恶的土地”。
更为恶作剧的是,即使没了食欲
书虫也将你的文字当作饱食后的消遣。
翻到后面虫洞更为密集,令人灰心。
“可是贵族不也和平民一起被捆绑,
拖在荣光神的彩车后面?提利乌,当上
保民官,紫色宽边失而复得有何益?”
书虫于“捆绑”一词穿越而过,
但无济于事:绳索并不松动。
“彩车”远去,书虫追赶不迭,把细腰差点扭断,
元老们的紫色宽边袍服,在角落哭泣。
这蛀虫如此野蛮,比得上汪达尔人。
书虫不甘心消失的命运,挑战韵文,
在贺拉斯如下的诗句上留下
七八个空洞,不规则的瘢痕:
“但祈祷足矣,既然朱比特予夺随心,
让他给生命,给财富,我来给宁静的灵魂”。
也许,微尘与书虫活得更为久长。
当诗句、荣耀与权力将要消失时,
它们又开始对时间的新一轮啃咬。
2021年7月16日,杭州
* 本詩作者擁有的賀拉斯詩集版本,是出版於1519年的搖籃本,拉丁語。本詩引用的賀拉斯詩句,均源自《賀拉斯詩全集》(拉中對照詳注本),李永毅譯注,中國青年出版社。
梦的偏正结构,或动宾结构
从前外婆笑着对我说:“你昨夜做‘迷梦’啦?”
奶奶则说我“看来是做‘乱梦’了”。
只有母亲以这样的口气教训我:
“你这是‘详梦’呢”!*
她们,是梦的语义学家。
* 我家乡的方言中有“详梦”这个词,与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差不多意思。
猫并不知道自己眼睛的颜色
通常它们只是盯着我看。
那双宝蓝色、乳白色或黄褐色眼睛,
也不曾转动一下。
或柔和,或凶残,或漠然,
何曾有一秒钟的交流。
我思忖:此时它有什么想法,能感觉到什么?
猫不知道逼视的威慑力,
发出“喵呜”时带表演性,
表演给另一个星球看,或墙壁。
猫,并不知道自己眼睛的颜色,
哪怕对着一面现实主义的镜子。
一只漂亮的母猫
一双本能的眼睛带上神秘的亮黄色,
如同秋天的杏仁,或女巫的面孔。
这猫眼只是一味地“看”,
既非勾引,亦无乞求。
黑暗中我咬了一口饼干
真是很饿了,也疲倦。
略无忆念,不想做任何事,
本来就不在乎那些人。
黑暗中我咬了一口饼干,
哪怕这个世界在灯亮起时
再次举起它的棍棒。
无力感
疲倦。连在床上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哪怕一个美妙女人在身边,
也无法触动他。
这个人终于明白,
死亡,就是无力感不断蔓延。
白桦树结疤,
它们,在不远处闪耀。
只有泉水能拯救他,
以及:语言。
时光呵斥老人,并非狄兰托马斯所言
你为什么总是趋于俭朴?
回答是:“我看到了生命的尺度。
一切都在收缩,一切。”
人生的排场与他失去了关联,
最后的时间,死的气息逼近,
都让他收手。
卷尺在收拢,新衣总不合身。
连新麦登场也无法闻到香味,
没有饥饿感的人,失去感官。
巴赫的音乐在走廊里回荡
就在老巴赫《管弦乐组曲》奏响时,
走廊的光线开始明暗交错,
离你的距离更远了。
每一扇门都是虚掩的。
如音符。
2021年5月30日,杭州
河水又涨了
彩虹倒塌没有压死人。河水涨了,
那只捂了十年的股票却没有涨。
浮萍,带着一副哭丧的寡妇脸
到处飘荡;垂钓者望河兴叹,
砸了鱼饵,回家收看洪水报导。
阁楼依然是幽昧的,血迹
早已清除,少年人的鼻血,
没有发生爱情、妒忌与谋杀。
上涨的河水打乱所有人脚步:
流落儿遭殃,颓废者走向阁楼,
你在庭院里冲洗石板与心情。
河水又涨了,远处的青山
如同十五岁少年,往上窜了一下。
2021年8月6日
是记忆在寻衅滋事
我在街上走着、走着,
突然想起1967年7月13日深夜,
一帮戴袖章、手持红缨枪的人,
砰砰砰敲开我的家门。
凶恶的眼神,紧握的拳头,
让人一辈子处于哆嗦状态。
然后是,翻箱倒柜寻找罪证
(投机倒把,非法经营,不老实),
封条上那颗鲜红的印章
就是这个家的黥刺,永久之辱。
他们撂下一句口号,扬长而去,
这些人脸都是方的,没有弧线,
那一年,我不到十岁,长得瘦小。
今天我在街上走着、走着,
有一辆警车挡住了我的路,
一副旧手铐挂在车把手上
晃荡个不停。警察正咧嘴笑着。
2021年8月6日
每个城市都有这样一个角落
对面突然响起小号吹奏声,
接着是不相称的唢呐
激起烟尘。低声哭泣。
一个外来者的队伍逶迤而来,
一个葬礼在围墙边悄悄进行。
胸前小白花被微风吹拂,
那女孩眼睛如此明亮,
给这个都市一个“属灵”的机会。
水总是流动,人会死,
一个“体制外葬仪”正进行中。
众人都在偷眼张望,
城管的袖章会在哪个角落出现,
自己可以怎样夺路而逃?
每个城市都有这样一个角落,
一些陌生部落的外来人,
把习俗、人情和生死薄带过来,
将橘树枝嫁接到路灯柱子上。
仪式静悄悄完成,死者已合眼,
葬礼上泪水不能溢出眼眶。
2021年8月8日
死蝉
不歇气、声嘶力竭地
叫了一辈子,
也会老去,直至死。
那模样令人悲哀:
一团黑色,蜷缩如枯木,翅翼明晰。
它从树梢上掉了下来,
如同一个在龙椅上
突然驾崩的
老皇帝。
2021年8月8日
博物馆里的那些坛坛罐罐
那些史前,或先秦陶器
原先是那么粗陋、无名,不起眼,
而今置于博物馆灯光下,
经过落地大玻璃窗折光
(衬底乃黑色丝绒,烘托),
变得高贵、有尊严,钉上一级文物
铭牌,写上出土地点、名称,
碳-14年代测定结论,发现经过,
成为文明证据,历史转折点;
这些黑色或灰色陶器
被粘结与修复,反复考证,
让考古专家与研究所所长决定命运,
博物馆里的那些坛坛罐罐,
就像一个个野生动物
被皇家猎手捕捉后,
成为放进笼子里供观赏的
珍禽异兽。
2021年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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