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年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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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诗人


夜的诗人

——读《徐玉诺诗歌精选》

 

 

苏丰雷

 

徐玉诺的诗歌创作集中在19211923(见海因《徐玉诺诗歌的当代性》一文),这是在新文化运动发生(19171919年)和扩展(19191920)之后,大致在这一运动的尾部或接近尾部(这一时间划分主要参考周策纵著《五四运动史:现代中国的知识革命》)。当时的一代中国知识人,“号召用现代西方的标准,重新评价中国的文化遗产,乐意地与引致中国衰弱的那些因素决裂,并且决定接受西方的科学、民主和文化作为新秩序的基础。同时,他们发动一场以白话文代替古文的新文学运动。”(见徐中约著《中国近代史》(上),第二十一章)徐玉诺191621岁时考入开封河南第一师范,擅古文。1918年,著名教育家、历史学家嵇文甫自北大毕业到河南第一师范任教,受其影响转向白话文写作。徐玉诺是受到新文化运动恩惠的一代人,并瞬即投身其中为其推波助澜(可参看蔡辉《徐玉诺,被淹没的诗坛第一人》一文)。徐玉诺具有强烈的反传统意识,追求自由的精神。他不愿再依附于“祖先”——“人类,你们是你们祖先的笼中鸟”,“你们没有一个能够,并且肯在百忙的虚幻的工作中,把你们小脸露出笼外,瞧一瞧这无限大的自由世界”(《小诗(13)》,见《徐玉诺诗歌精选》,p28——以下凡只注明页码,均指该书)。他以白话文写作了大量的诗歌、小说、散文、剧本,其中最为突出的是新诗创作,五年间写了300多篇,在新诗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徐玉诺生逢新诗创发期,受到了那些开风气的诗人的明显影响。胡适于1917年在《文学改良刍议》中提出新文学须有八大原则:1.言之有物;2.不摩仿古人;3.讲求文法;4.不作无病呻吟;5.不用滥调套语;6.不用典;7.不讲对仗;8.不避俗字俗语。对照徐玉诺的去传统文言影响的口语化、散文化的新诗书写,可以得到影响的确证。他天才地调试出一种晓畅的、鲜活的,可迅速表达自我的文风,将其贯穿于写作的旅程。他写诗非常快,有时一天能写七八首,《将来之花园》的目录显示共收录39首,但“以九天的工夫写成”(见叶圣陶《玉诺的诗》一文)。他的诗歌创作集中于数年间,且产量不菲,之所以能有这样的产量,除了作者的勤奋外,跟作者选择的文风甚有关系。徐玉诺“自己曾写信来问我们——我同圣陶——说过,他写诗时决不能停留一刻去做修饰字句的工夫。如果一注意到字面的斟酌,便不能做下去了。所以他的诗里常常写了许多别字……”(西谛,即郑振铎:王任叔《对于一个散文诗作者表一些敬意!》当时发表时所附的编者按)。徐玉诺在新诗的自由体式上达到任性挥洒的境界,为了急速表达内心文本哪怕有瑕疵也无暇顾及,为了完整表达内心他选择了体量更大的散文诗。快速表达日常生活中的所感所思,是徐玉诺对自己最紧迫的要求。单从写作意识上来看,也得认同闻一多对他的判断:“徐玉诺是个诗人”(见《闻一多致梁实秋》信件)

如此短时间内的高产量使他的诗成为他的生活和思想状态的完整呈现,也成为时代的一个真实切片(后者并不总是相对于前者显得重要),这与上世纪八〇年代的海子颇为相似。徐玉诺的诗总体来看是去文化的影响,依赖日常经验,大多是书写个人生活感受,也有少量反映时代整体的残酷的篇章,比如《火灾》《歌者》《夜声》等。说他是朴实的感性诗人,我想是符实的,但他是这方面做得非常出色、极端而广阔的诗人,也许可以这么说:他建构了感性一路写作的最高级的范式。徐玉诺集中写作的二十世纪二〇年代初,是新文化运动开展的时期,也是军阀割据与混战的灾难深重的时期。叶圣陶在长评《玉诺的诗》中曾具体提到“他的境遇”:“他的家乡在河南鲁山县,是兵和匪的出产地。他眼见肩着枪炮杀人的人扬长地走过;他眼见被杀的尸骸躺在山野;他眼见辛苦的农人日间给田主修堡,夜间更给田主守堡,因为防着抢劫;他在因运兵而断绝交通的车站旁边,眼见在尘埃里挣扎的醉汉,止求赏一个钱的娼妓,衙门里的老官僚,连路赌博的赌棍,东倒西歪的烟鬼和玩弄手枪的土匪,而且与他们作伴。”依我看,“境遇”是促发他写作的直接原因,他的诗歌声音是痛彻心扉的,是被外界打击而没有稍稍反抗余地的消极声音。但他采取的策略是,并不直接描摹那些苦难的悲惨景象,而是用一种受伤的嗓音去表现个人的感受,那是他的情感和态度。他写的是纯粹的个人抒情诗,摹写的是自己波动的情感,精神现象成为他书写的主要对象,这使得他的作品获得了异代同感——虽时过境迁,但面对同质的苦难,我们依然会产生类似的感受和思考。

徐玉诺把他在那样的时代生活里的各种细微感受,日记一般记录在诗中,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他对生存的感受:人生实苦。寂寞、失意、没有休歇、人生无味无趣、乡愁、思母之苦、绝望、虚无……无不流露于其笔下,他甚至否定记忆和肯定死亡。

 

假设我没有记忆,

现在我已是自由的了。

人类用记忆把自己缠在笨重的木桩上。

——《杂诗三首》其三P34

 

世界上自己能够减轻担负的再没过海鸥了。

她很能把两翼合起来,头也缩进在一翅下,同

一块木板似的漂浮在波浪上;

可以一点不经知觉——连自己的重量也没有。

每逢太阳出来的时候,总乘着风飞了飞;

但是随处落下,仍是她的故乡——

没有一点特殊的记忆,一样是起伏不定的浪。

在这不能记忆的海上,她吃,且飞,且鸣,且

卧……从生一直到死……

愚笨的,没有尝过记忆的味道的海鸥呀!

你是宇宙间最自由不过的了。

——《海鸥》(P23

 

当我把生活结算一下,发觉了死的门径时,

死的门就嘎的一声开了。

不期然的,就有个小鬼立在门后,默默的向我示意。

我立时也觉得死之美了。

——《小诗》(p39

 

朋友,我告诉你,当我死了之后,你听着不相识人的传说或邮使的消息的时候,你不要哭泣!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哭泣!

你只默默的,或者带着微笑,掩盖了我的尸体;因为我这是离开苦恼的开始,是可贺可喜的。朋友,我告诉你,当我死之后,你千万不要哭泣!

你若哭泣,更引我在天国的不安;会教活泼喜笑的面孔,变成悲怆哀凄

——《二三  我告诉你》(P89

 

记忆是痛苦经历的载体,对其的否认即对那些痛苦经历的否认,这是痛苦到极致的自然反应。但事实上人根本做不到对记忆的否定,而且,正是痛苦的记忆搅促徐玉诺大量诗歌的诞生,它构成徐玉诺诗歌地基式的存在。在现代诗人看来,没有痛苦也要发现“痛苦”并把自己抛入其中从而生产真正意义上的诗。但那是一个特别年代,族群整体地遭受厄运,敏感的诗人自然领受了更多,超过诗人能承受的极限。因而这种对记忆的否定,也是对现实的根本否定,对人世的否定,因而对死亡的接受和认可乃至渴望便变得如此自然而然。死亡成了脱离苦海的“解脱”。徐玉诺的诗歌语言并没有明显的佛教色彩,但他的思想情感和语言对应着佛教对人世的认知,这或与佛教准确把握人世本质的暗合。徐玉诺或许受到佛教思想的影响,或许没有,但他通向某种宗教般的对生命进行慰藉和祝福的策略,他的方式是独特而陌生的,因我们对其长久忽视的缘故。

在徐玉诺那里,死亡的解脱不过是其一时无奈的“幻想”,诗人面对苦厄其实是韧性十足的。他写到:“当我走入了生活的黑洞/足足的吃饱了又苦又酸的味道的时候,/我急吞吞的咽了咽;/我就又向前进了。/历史在后边用锥子刺我的脊梁筋;/我不爱苦酸,我却希望更苦更酸的味道。”(《小诗》,P54从这几句诗我们甚至可以推想徐玉诺在实际的生活中非常强悍——也许表现得外在柔弱而内在坚韧。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如何有能量从地狱的深渊腾跃到那别样的境界中呢?叶圣陶说:“他(徐玉诺)最喜欢和自然景物互相亲密;不仅亲密,他能融化陶醉于自然景物之中,至于忘了自己……话说开去了,回转来说他的描写景物的诗——与其说描写,还不如说他自己与自然融化的诗。”(叶圣陶:《玉诺的诗》)尽管徐玉诺写了若干精彩的自然诗,在那里获得了短暂的安乐,但这只是徐玉诺所偶遇的人生慰藉,根本上他没有将其当做自己“离苦得乐”的“解脱”方案。他有他特别的解决方法。

我没有从其他诗人那里读到过如此丰富的书写梦境、幻觉、玄想未来的诗作,而在徐玉诺的诗歌里,这样的书写如此频繁,简直俯拾皆是,而且有如密集的箭矢朝向某个神秘的靶子。在荆棘遍布的令人悲伤的世界上,徐玉诺构筑了一个想象的美好世界或空间,以跟残酷的现实做相对,作为自己的精神家园,来冲淡过于沉重的现实世界的压迫。徐玉诺更主要是寄托于梦幻,因为做梦具有自然客观性,对它的意识是对客观世界的意识,这比纯粹的幻想要真实得多,因而也让人安心得多。因为做梦在晚上,徐玉诺进而对黑夜、黑暗产生好感,较早具有“黑夜”、“黑暗”意识,而这一意识在德国浪漫派诗人诺瓦利斯那里有极为炫丽的表现。集中阅读徐玉诺这部分诗作,有对梦境的超现实场景的书写,比如《燃烧的眼泪》《梦》等,也有梦醒后对梦境中人的回忆,如《她》等,还有对梦幻与现实临界点上的思维混沌的表达,比如《真实》《醒》《迷》等,但最多的是丰富体验之后对梦幻价值的确认,比如《夜的诗人》《泪膜》《将来之花园》等等。我撷取其中几首:

 

《燃烧的眼泪》

 

不晓得我多少年没有回到故乡了;

一天我偶然找到我的故乡,呀!

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一个人,或是他种生物还活在世上;在那荒凉的旷野里,只剩些垒垒的坟墓,和碎瓦片了。

呵,我的亲人!这些就是你们吗?

在这些东西上,可以证明你们曾生活过;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如此了……

我四方怅惘着哭,我的眼就用小河一般流到地上。

我哭到沉醉没知觉的时候,忽然大地从我脚下裂开;我随时也坠落在里边。

一位白发的母亲正在张着两臂迎接我。

可怜的孩子,你也来了!她说着,我彷佛沉在温泉里。

那些眼泪即时在秋后草根一般的枯骨上燃烧起来了。渐渐烧起墓上枯草。

P41

 

《她》

 

她是很早就死去的一个小女孩子,

现在又在梦里遇着:

  她害着黄弱病,她并不是如何爱我;

但我每回从田间或放牛回来,

她总是用思前想后的慈祥的眼睛望我:

——呵,你回来了!

  你是不是做了错事?

  有没有不好的事情?——

这些话儿,常在她眼睛里说;

  她常用随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忧虑着我。

有一回我因为闹错了,被许多人责骂着,

我坐在墙角边哭泣;

只有她走到那里,暗暗地眼含着泪,表同情来安慰我;

  她只是常常的表同情与我。

她已在未瞭解男女之爱时,死却;

  现在我是个知识人,

可以一点同情也没有的来到远方;

  但是怪可记念的,

她又在梦中遇着。

P234

 

《真实》

 

喂,你们聪明人!

怎么证明人是梦中呢?

在现在的太阳下的一切建筑,一切牲口,一切树,小鸟,朋友及市声可以证明我刚才是梦中么?但是,在那边何尝没有太阳,及一切室屋,小狗,花,小鸟这些东西呢;并且很痛快得到所希望的一切事情,见了所想见的人。

顶好是这个——现在邮政局送这封信给我,是从北京来的;这个可以证明刚才是在梦中。

但是在那边何尝不得着北京的信呢?并且同情人走入野地里,吃香蕉——极浓香而少酸的香蕉——这味道现在还不住的现在我的知觉里;

你可以证明这不是真实吗?

P25

 

《谜》

 

刚才是梦,

现在是梦呢?

在那里我是一个小鸟;

温柔的山石,

浓香的树林,

围绕着我;

我正要且飞且鸣了。

现在是梦,

刚才是梦呢?

我是一个孤独的堕废者;

北风如刺,

冰雪盖地,

没有黑夜和白昼,

我不止地蜷缩我的四肢和躯体,

我将蜷缩蜷缩至于没有!

我将变作这寂寞而寂寞中的一点了。

P132

 

《泪膜》

 

当我心酸——酸到沉默的神秘里的时候,

肉体也不颤抖了,

头也不痛了,

眼泪冰冻在睛珠上;

我最伤心的世界也立时退入渺渺茫茫的密幕里,

一点儿也不来搅扰我了。

这并不是那个小屋子——

侵掠者的余物,

得寸进寸的处所:

檐前花儿浓放了出来,

光明灿烂的窗下

书案放处,

平安气象满罩在那里了。

噫……………

呀…………

什么声音,慢慢地来到我的耳边?

却不是快死邻人,

辗转着无聊的哭声;

是年老的胜利者,

在那里唱起快活曲了。

啼,啼,来了,

不是提着手枪的

乡下专制小魔王;

却是博爱的巡视者,

送花团的安琪儿了。

呵!

这并不是记忆世界的冲突,

原来真实世界早已这样了。

P114

 

《夜的诗人》

 

在黑暗而且沉默的夜间,

促织蚯蚓和一切夜之歌者

息息沙沙奏起夜之音乐,

那些处女般的牵牛花野玫瑰石竹花

都闭着眼睛做起伊们的清梦时,

一个夜的诗人,披着他那

宽大的黑衣,徘徊在花影里。

他并不歌唱或吟哦,

他的心脉低微又低微。

在他眼里的是细小而且繁复的

充满着奇异花朵的世界,

在他耳朵里边的是低微而且轻跳的

韵味悠扬的音乐,

他吃着的——滋养他的性灵的——

是奇异而且浓艳的幻想之果。

呵,夜的诗人,梦幻花园的园丁,

你的情人无声地和你密语着。

P232

 

经过敏感的洞察,来回的辨认,徐玉诺最终确认“现实是人类的牢笼,幻想是人类的两翼”(《现实与幻想》,P53,而幻梦是最令人感到亲切的幻想:“人生最好不过做梦,/一个连一个的/摺盖了生命的斑点”(“斑点”一词的涵义可参考P239《死的斑点》一诗中的“小小的暗黑的死的斑点/渐渐占满了胫部和手背”两行)。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申明:“梦是愿望的达成。”就我的体验来说,越是在苦难的世界得不到幸福,其梦境越能助其达成愿望。于是,梦成为一种补偿机制,越是痛苦的人,当其诚心求助于梦,他越有可能获得更多的安慰。这是一种平衡,仿佛造物主有意帮助受苦受难的人,获得不假他人它物的幸福。就是这种朴实的生命机制、生命机能,帮助那些质朴而又无可依靠的人离苦得乐,获得生命的安慰与甜蜜。

 

鞋匠,鞋匠,你喜甚?

——我已造下梦中鞋。

——《一一 问鞋匠》(P77

 

唱个新的,赞美那沉沉快去的太阳!

表明她——太阳——赐给我们的——黑暗——的美满!

表明我们怎样欢迎她给我们的快乐!

——《新歌》(P70

 

假若你在黑暗的夜间,你一个人来到这寂寞而且沉浊的密林里;

那比在光亮里更有趣!

——《三 在黑影中》(P69

 

人生会能得到新鲜趣味么?

在现实的事实,

也是在梦中的实事。

——《一七  没趣味》(P83

 

在另一个地方,

得到极浓厚极甜蜜的安慰。

——《生命》(P125

 

在什么时候你才烦闷,并且心酸至淌水呢?—刚从梦中醒来,在接触现在的第一步了。

什么时候你才心平气和忘掉一切呢?—在梦中。

什么时候你才得生活的执着而且骄傲呢?—在梦中。

不用多问了!—在梦中得到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在梦中了。

——《诗》(小诗一)(P180

 

我现在心爱黑暗;这是不易捉摸的心理;

——《他的现在》(P211

 

这是徐玉诺不假知识文化,而只凭靠对现实生活的感受和对自身生命肌体的洞察,而达到的自我拯救。这一自我拯救方式更其根本,因为它所救助的是个体的人,是写作者自身,以及敏感于这一意识的人。这比什么都来得实在,因为人首先要解决自己的问题,而解决了个人问题的方法和路径具有普适性/普世性。这一治愈或拯救自我的方法路径,并不独属于徐玉诺,他只是将之丰瞻地诉诸于文字,健旺地付之于实践了,这是他的实绩功劳所在。这一治愈自我的方式流行在劳苦大众中,那些通常没有接受过高等文化教育的平头百姓,往往敏感于身体本能的梦境。我母亲正是这样一个人,她有一种本能从夜晚发生的事件中获得安慰的能力,当然也有做噩梦的时候。她是一个白天被夜晚强烈影响的人,梦在她的生命中占据非常重要的部分。从梦境获得安慰,如果比对宗教信仰的世俗(苦厄的此岸)和神圣(美好的彼岸)的双重结构,一个人意识到幻梦的安慰,也可以说找到了信仰。这一信仰模式虽为朴素的民间信仰,但它却具有客观实在性,与有神论信仰相隔并不遥远。在我国出状况的通常是知识文化人,而芸芸众生则因为他们质朴而通神,他们当然也会被左右,但那是出现了居心叵测的读书人。我国的民间宗教文化向来生机勃勃,即便屡受冲击,也从没断灭,并且因具有强健的恢复力而能迅速达到正常的勃兴状态。从这来看,当我们提到“启蒙”的时候,我会觉得首先是我们的知识人更需要被启蒙。西方文明的制度结构需要奠基在对人的丰富性的认识之上,而徐玉诺就是一个对人的生命奥秘有充分认识的人。他用去历史文化的方式揭示了生命基本面上的深邃和丰富,带给我们更本质更大众化的幸福技艺。而知识人的历史承担意识和文化建构工作应当在此基础上夯实和完成。当然,徐玉诺的文本和意识并非没有问题存在,比如他对记忆的否定,就是一个认知错误,尽管这一错误认知的发生有利于他便捷获取成果——他正是凭靠痛苦的记忆才制造了他大部分的诗作,并以此为跳板,腾跃到另一层美妙空间。记忆是想否定而无法否定的,这是徐玉诺思想意识的矛盾,并且在诗作中反映了出来。而今天我们既需要正视其优点,又能够纠正其缺点,从而走得更远。

 

没有一个主宰在我怀中,

占据了一切我所有的,并要我为他牺牲;

这便是奔波不安定的原故了。

——《小诗(十五首之二)》(P221

 

我们将否认世界上的一切——记忆!

一切的将来都在我们心里;

我们将把我们的脑袋,同布一样在水中洗净,

更造个新鲜的自由的世界。

《十五 宣言》(P79

 

我坐在轻松松的草原里,慢慢的把破布一般摺叠着的梦开展;

这就是我的工作呵!我细细心心的把我心中更美丽,更新鲜,更适合于我们的花纹织在上边;预备着……后来……

这就是小孩子们的花园!

——《将来之花园》(P67

 

2018.7.25初稿

2019.3.16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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