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路

一片从梵高金色麦田盗得油彩的

法国梧桐叶飘落在我脚下时

我正走在南山路218号中国美院的校门口

由此我萌生从宫廷画师刘松年《西湖春晓图》

里舀一瓢湖水的念头

把落叶的金黄还原到青涩，把时光还原到枝头

把西湖醋鱼还原成一尾游来游去的鱼

把胡庆余堂免费的养生茶还原到

《本草纲目》里的草木枝叶

把一首温暖的诗还原到粗朴的文字

把花开满园还原到一枝红杏

把梦里的相拥还原到最初的遇见

把诗和远方还原到南山路

把手机里的计步数还原到一串足印

把南山路边的南山和西湖还原到

羁傲的冰和不羁的水

郎 中

从省城坐诊某县级医院的名郎中凭经验

为她开出了紫苏子、车前子、五味子、覆盆子、

金樱子、菟丝子、女贞子、决明子等

二十八味中草药。

他无须对她的妇科疑难杂症治愈负责。

而我要对开出的抢劫、强奸、故意伤害等

468条罪名负责。要对犯罪的主体、主观要件、

客体、客观要件的构成负责。

要对犯罪事实、犯罪性质、犯罪情节、犯罪所造成的

社会危害性、累犯、自首、立功、数罪并罚的

认定以及法律适用负责。

我或许还要对郎中和他的病人的涉案情况负责。

同样是郎中，承担的后果截然不同。

夏天奏鸣曲

蝉鸣落在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的E和弦上

鸟鸣落在莫扎特钢琴奏鸣曲的G大调上

蛙鸣落在舒伯特奏鸣曲第一乐章的 C小调上

蝈蝈的鸣叫匆匆落在胡德夫的《芬芳的山谷》上

还有一些未知的虫鸣落在马条，李志，赵雷，宋冬野，尧十三，

莫西子诗某首民谣的木吉他上

有一朵木槿花的声音轻轻落在父亲的草帽上

老火车站

应该才几个月，应该是很冷的冬天，

应该是在晚上，

母亲抱着我从1970老火车站挤上

一辆绿皮火车。

父亲牵着哥哥，挑着沉重的行李

他们应该没挤上，或是挤上了后一辆

或更晚的绿皮火车。

现在1970老火车站拆了。

相当于断了一条回家的路。相当于

祖父母外祖父母吃不上父亲用粮票、

油票、糖票、肉票、豆腐票、购买的紧缺食品，

相当于加急电报失去意义，相当于

我不会看见一辆绿皮火车就觉得自己

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人。

宽窄巷的一个露台上

宽窄巷的一个露台上

酒盏摆成星河

谷雨的酒是惊蛰的河水

高过摆渡人的底线

宋舍流香酒有好听的名字，好看的身段

有与这身皮囊相匹配的暗香

酒馆老板的自酿啤酒

在等一场不想等来的雨

MU3077航班带着一条河流的光芒

去寻找一条更遥远的河流

我们只有一盏接一盏，一杯接一杯

一碗接一碗，一坛接一坛

不停动起来

河流才会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