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电子秤盘里的秋天
你可以用一枚硬币撬开酒瓶
回忆也会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山顶上你欢呼
吉普车卷起黄色尘土
天空如薄冰
山雀的鸣叫就可以啄破
泥土,阳光和风尘
只适合回忆
紫色桔梗花也会开在中药广告里
超市电子秤盘里的秋天
更适合鲜红的苹果
沥青和石子凝结压平的时候
你已经在海边的松林
像一支燃烧的蜡烛倾斜着
回忆并不是一种伤害
海曾经在山顶
薄冰里开着蓝色桔梗花
2019年1月3日,零时
乡愁的成本
信仰重现山顶
果园免税,而泉水和悬崖开始了纳税的琴谱
天空依然不宜安置实物
我在搜寻山中的钙尔奇
采一把野菊花是不能祭奠亡灵的
他们需要象征,但不是菊花的象征
而我终于蛮对黄沙地
但我依然需要吐一口痰在黄沙里掩盖
如果你骑着蓝蜻蜓飞来
我有一棵法国冬青可用你安栖飞行器
国家就在水塘堤坝上投资水利项目
也在建设用地审批报告上
热爱和情怀的成本已经投资两千万人民币
土地啊——我需要进口朝鲜的煤炭和墨西哥的矿石
挣钱养护你
我需要一块城市的黄金地块偿还一个亿的贷款
资本,资本主义,我整天盘算着土地,贷款的资本主义
是的,我现在站在雪后的山岭上
满怀苍白,全都是寒冷而又冰清玉洁的浪漫
山楂满树紫红,柿子金黄满树
在黑枝白雪的映衬下异常美好
我亏本养育着山野的此番景致
我多想呐喊,谁来采摘
我免费——送给你乡愁可以吗
是的,鹞鹰,喜鹊,飞来
是的,我要去北京,晚上7点的飞机
我要去签订热爱和情怀的合同
我要从钢铁厂提取利润
支付一棵山楂树雪里红的美丽
支付你回忆和聆听一首山楂树歌曲的成本
我为什么眼里常含泪水
2018年11月初4,晴寒
工作与时日
如果我说落叶
是每棵树投下的票
你会觉得这多么乏味,刻板,僵硬
那风中旋转、飘闪的鲜活的色彩
瞬间被销蚀了
而我们的生活
就是这样被销蚀掉色彩的东西决定着
更多的夜晚没有月光如水
更多的九点钟,更多的下午四点
你在埋头敲打电脑键盘
你在填写表格,你在焊接钢筋
你在敲打墙壁
生活着的你
工作与时日
你拿起酒杯的瞬间
你说这是主的血,你说这是主的肉
你记起背负的时候
也许你正消耗着你的夜晚十二点钟
天空正有斗转星移
你的一切都在蓝色的太空笼罩着
整个世界也许仅仅是为一根钢锭的压轧
为了一勺花生油从花生果中流出
而你的母亲已经需要两个人架着胳膊
才能坚持拉屎
而你问我怎样给一个十一岁的男孩换肝脏
我怎能答应你
假如土地一千米以下的黑暗
需要我解释沉默
我又能怎样用一个夜晚隐喻呢
是啊,这是多么庄严的事
一盘粉红的虾居然是沧海放弃一切梦幻
养育的食物
而苍茫和渔网却在浪潮中
完成一次一次肉体与价格的交换
如果今夜,此时
一座城需要从灯光和黑暗之间
寻找超越之物
那会是什么
会有美人鱼踮着尾翅变幻的脚
一步一步扎疼着走来
就像冰被锤子击打
裂纹如光分射
铁有旋转的理由
李瓶儿自然就有背式交媾的狂欢
你在山间小木屋思考时间与存在
我正抠着脚丫子脚气烂皮
润滑油和尘土混合着油腻
在车轮轮毂间旋转着
发出关关雎鸠之音
自动取款机
唰唰的电子点钞声
也许正是一只刺猬在草丛里
一只羊逮下切断一口草
需要整个大地按捺住一丛草根
给一只羊一口反作用力
新年又来了
我祝福一条河在严寒中抵达冰清玉洁
也祝福你珍惜虾壳的粉红色
也许那是阳光的浪漫
在一个肉体的无数次弓弹中
成就一种神圣的颜色
祝福你吃好喝好
然后漱漱口诵读一段盲人荷马的诗篇
他一枪打开一盏灯
整个大厅一片明亮
白桦林千枝万叶投票
只有鹌鹑弃权
下一场暴风雪
你需要浪漫,柔情,忧伤和蓝调吗
一群野孩子正在拿石头追打两条屁股对屁股的狗
基督笑呵呵的复活了
而我们坚信亿万光年之外寒冷的氮气
正是我们追寻的诗和远方
2018年11月26日
风雪夜归人
深夜,已经有了电子表指针嗦嗦的旋转
马蹄飞雪
马蹄飞雪是猎狐星座的艺术
翠湖嘉园5号楼有热水管盘旋在水泥地面之中
一盘猪小肚
一杯酒
一杯酒里有一只鹿眼
山里没有咖啡
山里早有咖啡色
就在刺栗壳里
咖啡色的栗子
晚霞里也有咖啡色
老山羊眉心也有一撮咖啡色
灰烬里一颗牙
我真的喜欢仇恨的记忆,技艺和趴在雪里的阴谋
就像铁和铁器的记忆,铁器的技艺和趴在雪里的铁的阴谋
在雪里做任何事都是清美的
血撒在雪里更清美
卖肾药是永远亏不了本的
月亮总会弯着腰疼痛
但雪地里的英雄都没有肾虚
仇恨包治百病,特别是东家的小姐是最好的药引子
单行道
一棵老榆树也是单行道
你爬上去翻过墙头就再也回不来
这样的想法,鹰或者任何一只鸟早就做到了
从山顶飞过,就没有墙头的阻碍
马会是灾难,灾难多么叫人爱恋
而草呢
草揣着羊群
但对仇恨它只摊开枯黄的辽阔
赞美,痛苦和祈祷天空
都是绝望的,小姐的悲伤并不影响血腥的性感
总是童年的羊骨戏羊骨道具
表达最后的抛闪
雪是可以做坟墓的
那一夜
你居然没有做梦
嗟余偶倾盖
野路独踯躅
山林放旷身
清寒袭荆服
2018年11月22日
冬至
挣个城市像一座座玻璃斗篷
大白天,窗口是最黑的部分
黑也是一小撮性感,如瞳仁一样旋转
因此白色就是雾
白色曾经是一种恐怖
现在依然有些恐怖
就像性感是对完整肉体的截肢
而性感需要肉体的全部
就像白色需要一座城,一个时代的全部恐怖
蒸发,飘渺才能把白色截肢成恐怖
任何色彩跟肉体结合夸张到纯粹和截肢都会成为一种敌意
但白色就是雾
雾也许是一种沉默
一种类似葵花在建筑工地上的蒸发
葵花是赤裸的,葵花没有白色
汽车如一种块根,如姜,有辣味的生长,结块
你就在一块生姜里扎着安全带拿着手机
雾如避孕药化在空旷和空旷之间
空旷已经饱满,并且像电线一样饱满
没有电线我们还能有沉默吗
我们开车路过松林里的坟墓
有整齐的骨头像石块砌在泥土外面
泥土像螃蟹已经把壳长在外面
我们都是网上直播空投的飞行员
我们都已经比喻为充满卡通趣味招聘了客服也是人
整个下午我在擦拭世间的保险柜里收藏的核心词
草原啊雾一样傲慢的黄历
成群的商标在吃干草
远方截图的群山
那些松树的心脏竟然是雪
天空一定有电话穿过飞雪
说不定是情话还是暗语
如果你把一个时代的所有话语
都听成了黑话和暗语
你又交给花香鸟语破解
这是像童话一样的智慧,你是正确的
而我也只能这样做
而雾是一种沉默
偶尔露出楼房的鳞片
就像纸币也会沉积在月亮里
形成朦胧而忧伤的翳
水只是一种调和剂
一种等待干燥的痕迹
你长得像广告一样迷人
我说的是块根,像汽车一样的块根
我们一起为雾配音
雾太沉默,太飘渺
我们真的需要在月亮里
投资纸币,美丽而忧伤
像雾
雾是会缭绕固定资产的
像流动资金缭绕整个建筑工地
多么性感啊,雾中绰约的楼群
和出没的块根
2018年11月15日,冬至
踏雪寻梅
每一天都具足了踏雪寻梅的意境
只是雪在万里之外的乞力马扎罗
在四公里外的浪花里隐喻着
而梅花,就在你的门口,灰蓝漆的铁门
白砂盆里的梅花,绿色的枝条,红花蕾
世界,不,黄昏的城也是一个调色盘
具足了所有象征的颜料,而你的忧伤怎样提取
提取你忧伤中的紫色
北冥有鱼,此地有楼群
昆仑有麻衣大仙,此地有堵在十字路口的车阵
电子显示屏的直角数字跳动着
汽车尾部排气管轻轻震动着突突突的白色尾气
我们具足了起飞的本能
而我们穿着羊毛大衣和牛皮鞋
还有一份个人所得税表格踹在怀里
我们抱怨梅花绿色的枝条此时满身伸展
大雪如汽车音乐落满一身
拐过桥头就是直线和水的影子
我拖着一张巨大的网缀满了梅花蕾一样的灯
我一盏一盏拧下安装到一个一个窗口
一盏一盏打开,用五点半的雪意和汽车音乐的鼓点
这样三十年过去了
我记起早些时候
大雁高高的在天空
像窗口的灰尘鸣叫
并且远去
闪电沉入大地内部
如梅花的枝条
201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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