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四年第一期
栏目主持:劉
本期主编:唐晓渡   编辑部主任:田庄

码头水鬼,80后山东人,从事图书出版与影视传媒工作,偶尔写诗。

码头水鬼的诗

 

腐朽

 

酒馆里的女孩儿对我讲述被轮奸的经历

她早已释然

甚至与其中一人谈过感情。我告诉她,我得过癌症

又活了十年

但又染上可怕的酒瘾。“如果不喝上一点,便闻不到

睡眠的味道——”她表示认同。劲爆的音乐

有节奏地敲击着酒杯

泡沫似乎被某种力量按了下去。旁边的客人比我这个

中年人略小。他们

一边喝酒一边摇着塑料盒子里的骰子。这是周末

休息日是不朽的

女孩儿问我,能否做我的女友?她不想活得太久

生命是腐朽的。命运是罪魁祸首。

撞出来的酒液用来熄灭我们的香烟,被强暴的肉体以及

被毒蚀的灵魂,似乎

同一时间达成了一致

 

 

 

看扎西的诗

 

微信群里说我要看扎西的诗。是啊,病又犯了

需要吃药

降温不足以治愈。他是病人,我也是,只是

行动方便点儿

 

他说的“修辞库”,我也有。

 

只是,我还不能理解

那些是非逻辑的东西。更是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

 

有段时间,悬崖离我很近

它似乎是泥水浇筑

有苔藓和真菌生出。

 

对寒冷的包容总会让我失去对某种颜色的判断进而

影响到视力。

还能在忽远忽近间停留已是幸运。威海的雪下了

六十厘米,我将信将疑。但我相信

 

它是蓝色的

 

 

祖国的拉链

 

天冷了

通向高原深处的柏油路如同一条黑色的拉链

 

高速行驶的越野车把白茫茫的外套

迅速拉紧,藏起

所有疼痛与疾病——

 

到了春天

这条拉链就会渐渐划开

露出死亡诞生的新绿

 

 

 

读书过冬

 

我的朋友是一杯来自比利时的啤酒。我们一起读书

过冬,

看着窗外。它与我一样,习惯了孤独。我喜欢那种

 

充满伤感的氛围。喜欢十二月的海水:更咸,更苦。

喝苏格兰威士忌的女人刚刚离异,她渴望像清教徒那样

远离酒精却做不到。交谈间,我不明白一个四十岁的女人

仍旧喜欢斯里兰卡和津巴布韦。自然主义

伤害了一条蜥蜴,它在吉姆·柯明斯的《蜥蜴脑法则》

停留了太久,但不要试图“说服一个人”。

 

我也喜欢明尼苏达啤酒,来自巴法罗中心的精酿。我

能品尝到

爱尔兰的海岸线与明尼阿波利斯的荒芜。没过

手腕的雪开始写诗

它们一片一片落着,独立成行

 

成群结队的看雪人同时身患雪盲症,回味着刚刚击出的

本垒打

 

 

 

江湖

 

只是失恋了。

也曾像所有

怀春少女,准备在伊甸园里度过余生。她准备了

 

糖果、糕点、蜡烛,决定在祭台上再次祈祷。

 

她渴望那种简单而淫荡的生活,哪怕如同一只母羊

被强奸在麦垛之下。她的世界只有羊毛毯那么大,

靠近

街边,远离闹市。刚刚撕碎了一个酒鬼的脸,野狗们

开始在张贴小广告的电线杆下尿尿

 

她不讨厌那种气味儿。

干净的地方

只是被打扫过。她把嚼碎的口香糖黏在公共卡座的

扶臂上

然后冰着脸离开

 

 

 

西贡咖啡厅

 

最美妙的瞬间是

她坐在

靠近橱窗的一侧咬着手指,端着茶壶的服务生

背向离开

出现在玻璃上的

公交车被迎面扑来的大雪拦住,浅浅的齿痕

留在她的手指上

如同刚刚购买的银戒指

 

 

 

自己的哲学

 

朗姆酒,面包,卓别林的喜剧。诉讼案等着一只

偷窥的鹦鹉

它听过普契尼的歌剧。忘了是在威尼斯还是

翡冷翠

诗被丢进河里。我知道,初雪与暴雪不同,如同半月板

损伤的滑雪客不再拒绝一场雷电和阵雨。我的

哲学是活着。其他人要的是幸福,我需要的是

阿司匹林和

倍他乐克。写诗也是我的哲学,尽管它

时而有时而无

在海边,朋友点了一条鱿鱼。他说,他不应该在

珠海生活而是在哈瓦那

我们有着相似的观点。“如果有朝一日,我们

埋在一起”,我建议——当然他不会同意

这只是我的想法

分解生活,做算数题,精确到0.01克。椰子树是宇宙

派下来的外星人

巨大的

轮状叶片,也许会带走一座海岛

 

 

 

那年冬天

 

建川大街右侧的

扬州澡堂

是我第一次与你见面的地方。你穿着棉袄,跺着脚

一副

穷酸劲儿。雪的表面结了一层冰壳。有人向你

招手,让你进屋暖暖。

 

公交车缓慢停下,像一头

年迈的猪。

你不打算上去,而是站在路边。问你要烟的

是个

放羊老头,带着狗皮帽,一身膻味。二十年后的某一天

你突然问我

如何猜到他的职业?

 

“我见过他,将羊递给澡堂旁边的一个

羊汤老板——

他们看上去很熟

就像现在的我们”

生活

 

去音乐街喝啤酒。

找个厌世者聊天。

把自己的头发剃光,穿条纹衫,手持棒球棍横穿

红灯亮起的

街道。为什么不吗?生活不如意,需要找点乐子。

 

邻居家的孩子死了。

肺气肿。

人们讨论,应该尽快离开地球,它被该死的外星人

占领。“尽管看不到他们”,他们潜伏在人群

有可能是

你的儿子

有可能是你的上司或情妇。“我们永远发现不了他们”

就像

搭在毛巾架上的搓澡花,不会被你当做敌人。

 

我所理解的生活就像一个屠夫

每天干着重复的工作

把砍下来的猪头整齐地摆放在货架上,等着售货员推走

 

 

 

大象

 

在津巴布韦我见过它们

在南非北部,我也见过

有时

它们也会集体出现在撒哈拉以南的半干旱地区

它们拥有珍贵的象牙和地球大陆上最为强大的

生命之力。哪怕在印度,它们也曾

撞翻过人类的车辆。蒲扇般的耳朵,鼻子如同天然的

虹吸设备。

在西双版纳,我经历过一次奇特的脚底按摩。

它们也会沦为奴役和

疯狂的猎杀对象。在《大象席地而坐》里,我感受到

一种无奈和绝望

甚至从未有过。它们坐在那儿,脚上的铁链生满了锈

那些巨大的身躯慢慢深陷

变成远古时期的骸骨,很具体

它们不是某种意象

是一种存在。当它们沦为音节或者某种情绪

必然消弭于人间。梦里,我拥有过一只

猫一样大

丧失了生存能力,沦为人类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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昵称: 羽衣 发表于: 2024-02-10 09:38:17
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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