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故障 在谈论这个之前能否 将你从你身上解除就像 把马鞍从马身上拿下来 自我是一种不太先进的 处理器,它有时候妨碍你 运行更高难度的任务 但有了它,我们能解决 生活上的基本问题 身体不太健康的时候 我们能够自行去医院 能够进行简单的贸易 购买日常生活用品 促进消费,并因此得到 某种多巴胺,那有益于 我们怀着一颗愉快的心 去接近异性,安排约会 并在酒精适度的作用下 为神复制它的序列号 开始谈论前让我们 先升级这个处理器 面对浴室里的镜子 重影是代码的运行 你拥抱自己像拥抱 陌生人,你感觉不到 爱,也感觉不到欲望 这个时候,让我们开始 谈论吧,爱是什么? 爱是一个人通向终极的必经之路 终极是什么?终极是神为你写的代码 如何爱一个人?帮助他抵达终极。 那么,死亡又是什么? 死亡是系统的修复 诗是什么? 诗是系统的故障 诗是什么? 诗是系统的故障 诗是什么? 诗是系统的故障…… 夜行动物 趁着夜色逃亡的动物 属于梦与隔离的甲肝 秋千上的黑猩猩凝视着 你凝视她的双眼 那些过去的夜晚 有太多的野兽在逃亡 脑后永远有一声枪响 让血液沸腾,小便失禁 被你凝视的黑猿于夜晚 凝视着你,一个小小的同类 夜晚幽禁着逃亡的野兽 你的肝上长出夜之花朵 鸽子 ——写给平田俊子 残留的话语,像火车 驶过北方的荒原,白桦林 被飞速划出一道道阴影 停留在视网膜内所形成的 返照 “等你回了家,而我回到东京 我们依然在香港中区般咸道上 一再地相遇,每天,就像昨天 今天...... ” 她澄澈的眼神让我想到鸽子 一个灰白色的,字必须竖着写的 鸽子。留着樱桃小丸子的齐刘海 独居在东京的郊外,一个月写两首诗 我们喝酒到深夜,她比陈东东还要更早地 打起瞌睡,此时,我才想起 你生于一九五五年。 彩虹火车 虹身里开出的小火车 圆脑袋的小矮人,圆的手…… 圆气泡裂开,一响指间 童年便过去了 她还留在原处 等待冷昼般的亲吻 落在那旷日持久的荒漠 于水中渴求水源 解开衣裳,溢出苦涩的乳汁 那一直未被拯救的 与蛇果一样无辜的欲念 它们如光斑投射在此刻 天窗前经过的一辆 驶向过去的彩虹火车 太阳十三行 凝视已带来伤害 梦中伸缩的光线运动如花开 花落 日子在晨昏颠倒,夜将坍塌 故人归来,携带未来的消息 而痴迷于武功者,邀你过招 钟声响起,课铃再一次催生焦虑 无处可逃的人逃入掩耳之中 赛博世界的闲言也是一种掩体 在无爱的人们中你抬头望天 却看见太阳之外另一颗太阳 正向你呈现,召唤你 写下另一首诗 Samanea, Salamander & 吴女士① 是大雨还是细雨生出了你,Samanea 是我额头的乌云,它们也曾亭亭如盖 但我此时想念我的外婆,她黝黑的皮肤里 也曾开出晚霞,美人蕉,浓荫里的石榴树 这一生她挚爱一个人,将他留在海包围的 鹦鹉螺里,为他生育了六个儿女,黄昏时 向天空敞开巨大的手,亭亭如盖的Samanea 生于一场大雨或细雨,而我的外婆生于油麻地 二十年代,避乱又回到大陆,光景渐黯淡 可她如愿嫁给我英俊的外公,一生的爱情 南美人必定看过雨中生出的树,或奇门遁甲 穿过一个梦。南美诗人说他相信一种火蜥蜴 正如雨生出了树,外婆生出了四朵金花,蜥蜴 以火的记忆被诗人见证——而我有幸听说 如今外婆九十多岁,也听见了菩萨的召唤—— 这让她怒气冲冲,夜晚像一只斗鸡,岛屿的 屋瓦携带着海浪,尿味与烧香弥漫这栋房子 她不再是慈爱的母亲、祖母、曾祖母、曾曾祖母 她变成浑身是火的蜥蜴,油麻地的风水 九十多年来始终萦绕在岛屿上,她如此 暴躁,像岛上每一年的台风,初一十五 不再去拜妈祖,问菩萨——她与雨生的 Samanea,火生的salamander一样预感到 生,更预感到死。可是,死是多么奇怪的事 ① Samanea: 雨木,南美一种树木;Salamander:火蜥蜴 在神圣的夜里从一地往另一地迁移 在神圣的夜里从一地往另一地迁移 ——荷尔德林 出走密林的象是她的愤怒 凭一己之力不能索得玄珠 象罔,登上破楼,骑一朵白云 坠落于三十二年前的海 玉米踏碎,黑白电视播放 玄珠的沉默中,象与象群 集结、迁徙、游荡在夜晚 夜之密林站立的稻草象 置象的出走于无心 大海迷失于玄珠,夏之象群 走向北方。沿途之胜景 爱与痛让人们追随围观 泉水不在耳际回流 黄昏最后的晚霞消逝后 象群的等待中没有响起 那约定的鸟鸣 心脏被油脂包裹 四肢衰弱无力 双眼的视力模糊 她的象已年迈失忆 落入罔狱 不曾见过北方的海 尽管她的愤怒早已抵达 甲虫 一个行夜文雅的姿态,不意味 蛰伏于地牢的步甲兵团不卷土重来 索要一个新娘,孕育中的幼女 她不可测的命运,星盘中变幻 我们丧失那极乐的花园久矣。在行夜中 委婉的修辞,温和的语调,一个黑甲兵团 穿过极边、烟瘴,抵达离散之梦乡 模拟使者的高贵风度,索要一个新娘 使人无法拒绝,从茧房中拣选必须被放逐的女儿 如果这是罪行,它是甲虫帝国的命运—— 几千万颗虫卵需要被孵出 如果这是婚姻,那尚未苏醒的女儿即将 流于幽州,放于崇山——若有必要,从此 她的颈上多了一条延续皇族的锁链 球状闪电 奇状之人落下,像一次罕见收成 罕见之果 ——劳尔·朱利塔 从冻土带出发,死神,戴着口罩 孪生熊的脸臃肿苍白,神情阴沉 南部片场,走来几个演员,挎着 AK47一路高歌。夜流星又演习 一次特别行动,向奥林匹克挥手,Heil Führer , Vita Activa——吉祥兽嘴含 又一个球状闪电,旋转它的果核又使 核酸变阳,创世纪只好又一轮七天 马里乌波尔的钟声敲响,今夕何夕—— 电视机前孪生熊厌世之眼看向远方 胶原蛋白丰满的手在摩挲红色 雷球,临摹它的远祖,独坐山巅 是孤独还是缺氧,冻土带的风水师 指向地平线上躺下的城,另一颗 耀目的夜明珠,此时正被幽闭 悬浮在哈德斯之心,冥界之蜃楼 Orpheus,再撩拨七弦琴,你将失去 所爱的人,镜中人不断膨胀而大陆 却太小——只需要七天,让我们 重造一个新世界,你看吧,我手中 这颗最亮的明珠,闪电,雷鸣,渴望 一次核爆,臣服那乌有,只需要按下 它旋转之果核。 远方,它的兄弟正拍着胸脯—— 亲爱的,别哭泣,一切会好的 骑夜怀抱云团简史 永恒的沉默里,也开始有动静 ——臧棣 是我们推醒夜,抑或相反 命使她困于两重宇宙——也许不止 想象之雷鸣在想象之过往 骑夜人,怀抱云团而置身何处 人啊,原是一种关系 当你寻其位,她却坍塌入忘川 永不可抵达的未来 疼痛却是它的反义词 持续涌向我们,永不消失的洪水 死者的雨气向我们渗透 仿佛天气预报正预报—— 涛动的冷暖流命使于圣婴 尚可造木舟?神鸠去神树 夜如此疲惫,往来东西 骑夜人怀抱云团而失忆 雷鸣之后我们是否出走 去听不曾响彻大地的啸叫 未曾发生的未来可否再一次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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