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王一舸《北京当代诗人十九家》中的四首诗-展厅-诗人艺术馆-幸存者诗刊

阿坚在朗诵

小按：非诗内者不论

只聊他入选的四首诗，《因纽特》、《美好》、《如寄》、《沉暮》，即眼前只有文本，而不涉其经历或传闻，就诗论诗，仿佛我在评卷时，考生都是匿名的。

四首诗的底色都是苍凉，近景都是刚与美。如《因纽特》的后半，“草原上的会先死”，“谁能躲过死的垂怜”；如《美好》的尾句，“你们也渐渐变老，时光就像香水的尾韵”；如《如寄》的引子，“死人为归人，而生人为行人矣”；如《沉暮》的尾句，“我们走向夜和路的深处”。阅此，至少觉作者心里已白发苍苍熟知葬哀。但若像造物主或形而上师这么直谕，那就不是诗而是判词了。而这四首诗如生命，都有生动，活力的过程，都有嗨点。如《因纽特》中的“缎面抢自更南边勤劳的瘦子”，“喝着烈酒……”，“丹药之后……”，真实豪奢的生活，脱离了臭道德挟持的生活。如《美好》中竟把玩过“沉香、木香、檀香”，玩香可是高级的腐败，它比粮食的腐败成酒可要更沁灵魂呢。如《如寄》中的“绿色的群山，斜阳下丰盛的草地”，这是青春生长的美好，在小弟弟眼中姐姐的美好。如《沉暮》中“勋章一样的星”，标示着结晶的光彩。所以这四首诗，逗诱我们对美的上瘾如上马，让聘婷驰骋，让G点骇C，然后暮色催人下马，永夜就来了，“盐化成了水，没有痕迹”。我有时是逆解箴言或偈语的，比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也是告我们未醒之前就把梦做好了，把电亮猛了。一舸的诗不为诗化佛语，它披露出的是一个草原老骑手，一个老年唐璜都知的道理。

2.四首里有里尔克之风的是《沉暮》

共八行的诗：蓝色沉暮下的山野/勋章一样的星/我和你走在阴晦不清的路上/许多我们对面遇到的人/现在已经死去/许多年后/年青人遇到我们/我们走向夜和路的深处/2019.8.3（无标点）

这首诗也有韩东早年的风格，韩与里都是我爱读的理实合金，字道混血的诗人。像《大雁塔》《秋日》以及这首《沉暮》这等级的诗，等我七十岁时估计能写出。而一舸的这首好，四五句有时间瞬间转换，未多置句铺垫——节省句子也是一种造句。末二句之间也是两种瞬时的关系。时间与存在，一般的诗抓住一头就不错，一舸或下意识的双管叉下。

3.挑剔一下《美好》，写香水的指标，你浪费了一个写香水，聚斯金德是巅峰，咱不攀，但也不能没有涉神敬魅的造句勉力。你写的香，名词化了，就算结尾拉进了“时间”，也显得干巴。由女及香，由香及奥，嗅觉，神经觉甚至阿赖耶之下的觉都可以在“美好”中通融。另外《如寄——致姐姐》，动用的二则题记重大，虽整体殇情，能对位“如寄”的行笔有些凌然不畅，佳句倒不乏，如“石头水泥不知悲喜”，“视网膜中投映的这个可哀可爱的世界”等，而末两段过于稀松。整首像是沿着意识流，但旁叉河出离又断顿整体气氛。总之，《北京诗人十九家》只选了这四首，只有一首半（“沉暮”和“因纽特”）我点赞。我觉不够好的诗更能看出去掉最多分最低分的水平。

2022，1，18